第一章：嘈杂（1 / 1）

出了工厂大门向左走几十米，就上了人行天桥。因为正是早晚班交接的时候，穿着相同制服的工人交错而行，人行天桥上呜呜泱泱的人群在嗡嗡声中缓慢流动着。过人行天桥就到了一块开阔地，说是开阔地是因为这块地方周围没有太高的建筑，就像一个小型的广场，只是分成两台，底下的一台连接着人行天桥，上面的一台连着一条南北走向的大道。每一台上都有十几个卖吃食的小贩，吃食的种类南北各地都有，很少有两个摊位是卖同一种吃食的。厂工是卖吃食的小贩对来买吃食的工人的称呼。

现在正是早晨八点多种，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的过了人行天桥便开始在小食摊旁逗留。工人们身上都穿着灰白色的工作服，头上戴着灰白色的帽子。出了工厂大门后，帽子时常被摘下来，卷起来塞进衣服兜子里。下夜班的工人们在上了一晚上的夜班后又困又饿，虽然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有一顿宵夜，可是连着从食堂一个来回和在食堂排队打饭吃总共就给了半小时的时间。食堂的饭菜也照例是没什么味道的，只是为了解决温饱以至于聊胜于无罢了。

石冲是北方人，喜欢吃面食。他先是在一个卖热干面的小食摊前买了一小碗面，吃完之后又在另一个小食摊旁卖了一个咸鸭蛋和一晚稀饭坐着吃。在隔壁坐着吃早饭的同一个车间的工友便喊，石冲，吃完了还吃啊。石冲只是笑没有啃声。他想起刚来这里的时候，第一次看到路边有卖煎饺的，卖了一份吃完后还想再卖一份，可一想兜里的钱便忍住了。每个小食摊都相连着，瞅着空子依着地势铺排开来，大多都是夫妻档，夫妻二人操持着家什，摆着一张或两张小桌子，桌子旁放着几个小矮凳，来吃饭的人坐在小矮凳上埋头苦吃。

刚吃完咸鸭蛋正用勺子舀着吃稀饭，突然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在纷闹的人群旁嘎然而止。车门随即打开，冲出十来个手持木棒的青年人，热闹的人群刹那间寂静了下来。那十来个人径直冲向一个卖豆浆、豆腐脑的摊位，摊主人是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妻，夫妻二人胖墩的身材，蓝色工作服上围着白色的围裙，一对饱经沧桑的面孔木然地望着这些仿佛和他们的孩子一般年纪的人对着桌子上的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的一阵猛砸，顷刻间汤水四溅，碟碗碎了一地。那十来个人仿佛在完成了使命一样随即上车呼啸离去，中途甚至没人说过一句话。等那些人离去后，那对夫妻也只是默默地收拾着破碎的碟碗。这时就听见有人说，这家又被砸了，可能他们得罪过什么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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