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踢寝（四）（1 / 1）

一瓶白酒在不知不觉中下肚，新的一瓶被打来，这个时候两个人说话都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大着舌头回忆一些儿时的趣事，从一起到河里抓鱼，一起去果园偷苹果，到与邻村的孩子打架，酒位线又在不知不觉中下降，论起数量刘云飞倒是没多喝，有大半都灌进了王少杰肚里，但是刘云飞本来酒量不大，自然无法跟久经阵仗的王少杰相提并论，所以两人都有了几分醉意。

“你怎么跟这些人混一起了？”刘云飞忽然抬头问道。

“哪些？刚才那些？”王少杰怔了一下抬起眼皮反问。

“嗯，”刘云飞点点头。

“你以为我想啊？县城虽小，帮派却不少，在县城就要混，你不混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天天欺负你，你只能比他们狠，让他们怕你，你看这里，还有这里，”王少杰边说边捋起袖子，扯起衣角，几道蚯蚓似的疤痕盘吸其上，腹部的蚯蚓更是随着呼吸的起伏蠕动着，“这些都是我刚从乡下来时被几个混混砍的，他们天天逼着我往家里要钱孝敬他们，学校里还有几个‘*’的仗着自己老爸的权势也来欺压人，如果装孬种的话早被他们砍死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行，你知道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自从被人砍过，也砍过几个人之后，就没人惹我了，社会就是这样，你不狠别人就欺负你，你狠了他们就怕你，就算你不想欺负人，但是也要别人让不敢欺负你。”对着眼前的刘云飞，王少杰说的有点激动。

“哦，”刘云飞应了声，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你，你也看到了，刚才那几个人，如果我比他们狠，他们能听我的？换个人来，今天晚上的事，不会，不会是这个结果吧？”王少杰开始有些口齿不清了。

刘云飞想到发生在宿舍的事，无言的点着头，面对眼前的王少杰，看得出他变了很多，再也不是以前的王少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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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童年的生活总是那么美好，随着年龄的增长，却不得不去面对越来越多的无奈，慨叹越来越多的不公，感觉到像是在无际的海洋中挣扎，看不到海岸，却还要假想一个航向来憧憬前方，构想美好的未来作为拼搏的动力。或者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难道生活就是一味的接受来自外界的影响？

……

等刘云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躺在床上摆动着沉重的脑袋，回想昨晚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只是模糊的记得王少杰要自己去他家里住，自己坚持没去，好像是一起回了宿舍，至于是翻墙还是翻大门进来就记不清楚了。

“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刘云飞扭头问正在一边看书的张利兵。

张利兵抬头发现是刘云飞在问自己，回答道：“你朋友送你回来的。”

“我那个朋友呢？”刘云飞左右找寻着。

“一大早就走了。”

刘云飞看了看表，却发现指针不走了，才想起昨天忘了上发条，于是又问：“现在几点了？”

“三点半，”张利兵看了看表说停了一下，又补充一句“你们回来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哦，”刘云飞摇摇头苦笑一下，又想起昨晚王少杰拍着胸脯说以后有事找他。对于以后去一中找王少杰，刘云飞可不想是因为有事，他现在只想平平淡淡的度过这三年，尽快过完这三年，煎熬中的三年。

一中，现在已经是个曾经的梦了，这个梦在快要触摸到的时候却变成肥皂泡在阳光下破灭，也许只有在他内心的深处，才有那么一丝丝尘封的痕迹，那是一块不敢轻易碰触的疤痕，至少是现在，伤口还不曾愈合的现在。

一中，距离在他身后越来越遥远，虽然在地理空间上与职高中只是一个城南城北，这看似短短的距离又显得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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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的遥远，那么漫长。

当刘云飞起床的时候，宿舍里的几个同学看到他的时候纷纷报以关切的微笑，刘云飞自然的以笑作答，洗脸刷牙之后，站在操场上，抬头望望远处的天空，太阳已经不复前日的炎热，浅蓝的天空上，白色的云团一动不动，只有操场边的毛白杨偶尔在抖动一下身上的甲片，在这个秋冬相交的时节，昼夜较大的温差，催化了这些甲片颜色的转变，几只麻雀在叶隙嬉戏。

刘云飞挺了挺胸，甩开瘦弱的两臂做了几下扩胸动作，顿时感觉到一阵舒爽，连日压在心头的一些东西似乎也随之抖落到地上去了，迈开轻松的步子，出了校门，沿着门前的城南大道走向城里，在此之前，他还从没有仔细的看看这座小城，虽然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却始终把自己当成匆匆过客，没有用心去感受它，他生活在这个小城之中，却总觉得自己游离在小城之外。

自沿着城南大道向北走，路边是一些修补车胎的店面和几个小工厂，不时传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刺耳的电锯声，偶尔夹杂出现一两个小饭馆，竖着新旧不一的招牌，大约十分钟后，建筑才陆续多起来，各种人声、车声混杂成一片，黑油油的柏油路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车，从高级轿车到农用车都有，还有一些套着牲口的马车混在其中，而在柏油路的两侧，门市店面此时都在营业中，有人进进出出，走在大路上还能听见讨价还价的声音，毕竟这是一个上百万人的一县重地，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不时有车鸣着笛在柏油路面之外超车，带起阵阵黄尘，扬得很高。

刘云飞一直走着，默默的走着，从南到北地走着，静静地看着两边喧嚣的景象，静静地走着，就像奔流中的一条小鱼，冷静的感受着水的流向，在激流中自由的穿梭，划出一条细小的水纹，他第一次发现小城是如此之近，如此清晰而真实的感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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