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归途（1 / 1）

“叮铃铃，叮铃铃”，清脆悦耳的电铃声响起，“全体起立，不要再写了，收拾自己的东西出考场，”看了很久手表分针的两位老师早就站立讲台之上俯瞰众生了，“你，不要再写了，右边第五排当中的那个，说的就是你，”一位老师突然喝斥起来，那叫声音里严肃之中带着一丝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顿时吸引了整个教室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一个方向——站起来后躬身往卷子上写字的刘云飞。

两个小时的确很长，大部分学生已经写好检查完交卷离开了，此时多大教室稀稀落落散布着十来个学生，尽管如此，刘云飞的钢笔是随着喝声在卷面上画出最后一个圈的，他霎时觉得血往上涌，脸上火辣辣的烫，胸口也堵塞起来，急忙丢开笔站直身体，手忙脚乱的整理好卷子，低下头用两眼盯着卷面，却看不到上面的内容，这是他用时最长的一次作文，除了最初的构思时间，其他时间都是笔不停顿的一气写出，把因为快速而变得不太工整的字体写满了卷子的正面，就连背面也写了半页，具体的字数更无心去数，光看面积知道达标肯定没问题，幸亏没有往常语文考试中作文关于字数的限制，否则甚至有超标的可能。往常的作文中往往用一个“七百字左右”，这一“左右”不是道要坑死多少人埋没多少佳作呢？有几行字都因为快速写作形成一条斜线，在密密麻麻的钢笔字中留出几道狭长的尖梭状空白，不甚美观，整篇连检查错别字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他现在目光虽然在卷子上，脑子里却忐忑不安地揣摩着老师要怎么处置自己，以前在自己的学校考试都很，就算是最重要的中考，老师都不会这么严格。

老师对于刘云飞的惊慌表现很满意，语重心长而又带着一些鄙夷的味道说：“两个小时都写不好，现在还能写多少？平时不好好学习，临到考试又在这里磨时间，水平是平时积累的，不是靠考场磨出来的。”话语一顿，又转向看热闹的众生严肃地说：“大家都收拾好东西，一分钟内离开考场。”

刘云飞飞快的抓起自己的东西，疾步走向讲台，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闪过两位老师，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一下老师的脸色，脚下不停顿的直奔门口，出了门回头望望，觉得两个老师表情都很正常才长出一口气，检查了自己的东西就落荒而逃，奔下楼去。

身后的教室中，只剩下两个监考老师在一排排按照顺序收卷，包括提前离场的学生的试卷都在各自的座位上，等到现在统一按照座位顺序收了，一个老师一边收卷子一边说：“李老师，你看，这么常见的作文题目，竟然还要考两个小时。”

那个喝斥刘云飞的老师说：“就这样还有人没写好，现在的学生水平啊，”说话间正好收到刘云飞的卷子，拿起来卷子瞄了一眼，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哦——，孙老师！”说着扬起甩甩手中的卷子说：“原来是谷水县职业高中的，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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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谷水县职业高中？”孙老师在五米外转过头做了个看的动作，若有所思的说道，像是想要在脑细胞里翻出点痕迹。

“谷水县也就一中、二中还算重点，其他学校就不用提了，职高就更不用说了，”李老师专家似的评价道。

“嗯，尤其是职高，学习好的学生谁去职高，都是那些学习不用功的调皮捣蛋学生，考个普通高中都考不上，就到职高混个高中文凭，整天在学校打架斗殴谈恋爱，浪费家长的钱啊，这次竞赛，别说获奖，不丢人就好了。”孙老师感慨着。

“所以啊，这次的作文竞赛包括了职高，应该也是教委领导们走走形式，拉职高来做陪衬，增加一些竞赛气氛，说不定下次就把职高剔除了呢，”李老师一副知情人的样子分析着。

“剔除了也好，下次也不用星期天还要过来加班监考了，这次竞赛竟然有十二个考场，三百名学生，下次人少了就不用来监考了，”孙老师说道。

“呵呵，孙老师，下次再监考我找人替你吧，你那一百块的监考费我也帮你收了。”

“呵呵，……。”

楼前各个学校的精英们早已三五成群聚集在带队老师身边，或是兴高采烈地或是无限懊恼地谈论着自己的思路，时不时有人高声朗诵自己引用的名言警句，老师们也都津津有味的倾听着，与学生们一起分享竞赛的紧张与快乐，一些聚齐了学生的老师开始往校外走，本市中学的学生则彼此呼喝着要去某处酒店相聚庆祝了。

刘云飞奔下楼的时候，王芳老师与潘婷、张晓月已经在楼前的花坛边上等候着，看见刘云飞出来，王芳冲他挥挥手，刘云飞也挥手回应。

“云飞，做的还不错吧？”王芳老师转身过来，用手理理额头的刘海儿关心地问道。

“还可以吧，”刘云飞踌躇了一下说，马上又说：“也不是很好。”

“我看你一直在写，头都不抬，而且又是最后出来，应该写的很好吧？”一旁的潘婷开口说道，在教室里她可是看到刘云飞一直埋头写作文呢。

“不好，写的不好，写的好的话早就出来了，到最后都没时间检查呢，”刘云飞急忙分辨着，眼睛故作随意的扫过潘婷，看向王芳和张晓月，嘴里却说“你肯定写的很好，第一个交卷出来的，没有把握不会那么早出来的。”这是他一个月来第一次跟潘婷搭话，即有些兴奋，有有些紧张。这也应该是他自开学以来第四次跟潘婷说话了，在此之前曾经有过一次几句话的交谈经历，

“我是不会写才交卷出来的，反正也写不好，随便写点儿就交了。”潘婷纵了纵娇巧可爱的鼻子反驳道，说完望了望旁边的王芳老师，王芳一直微笑着，她可不会把两个人的话当成百分之百的实话。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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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哪个题目？”张晓月问道。

“《昨天?今天?明天》，你们呢？”刘云飞反问道，眼睛却瞟向潘婷。

“我写的是《放飞梦想》，不知道怎么写，就随便选这个题目写了。”张晓月微微一笑说。

潘婷看连同王芳老师在内的三个人都盯着自己，便淡淡地说：“我写的也是《放飞梦想》，这个题目以前写过，没什么好写的，不是倒数就行，”说完眼珠转动瞥了刘云飞一眼，语气一转继续说：“这次拿奖就看你们的了，我是没希望了。”

“我写的也不好，也拿不了奖。”张晓月接口道。

“我写的更不好，一直不知道写哪个题目，构思了半天，铃响的时候才写完最后一个字，获奖是没希望了，”说到这里不禁又想起当时的情形，脸上一红，左右看了一下说：“你们两个应该是胸有成竹了，平时的作文都写的比我好，经常被老师拿来做范文在课堂上读，出口就成章，下笔如有神，这次一定能获奖。”

近半年的职高生活，平时跟班上同学天南地北的海侃，让刘云飞的口才也进步了很多，只是每次面对潘婷的时候总是发挥失常，不知是出于人前避嫌还是其他原因，这个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现在竟然说出这么流利的话，实在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好了，你们都不要谦虚了，咱们去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下午还要坐车回去。”王芳怕三人争论不休，忙出语打圆场。

潘婷咽下已到嘴边的话，略有不服的瞥了刘云飞一眼，纵了纵鼻，甜甜一笑转过身去。

刘云飞跟在三人后面走着，又想起自己写的作文，不禁暗暗有些担心，最近在看《史记》，颇有感触，当时突发奇想，头脑一热便用了那个思路，写是写得畅快了，自我感觉思路还算清晰，构思也算新颖，通篇也是一气呵成，却犯了应试作文之大忌——忽视了阅卷老师的看法，须知阅卷老师是负责评分的上帝，执掌着作文和学生们的生杀大权，翻手是为云，覆手即为雨，倘若与其观点相悖，那无疑是自杀行为，如果遇见心狠的老师，甚至有大笔一挥直接被判死刑，出现零分作文的可能，想到此处，更为担忧，心脏“嘭嘭“直跳，不过时至如今也已无计可施，唯今之计，只有祈祷老师们手下留情，卷上开恩了，于是深吸一口气，快步赶上。

一行四人找了个小饭店吃了碗面，便又转乘两班公交车来到市客运站，进售票大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拥挤着买了票，登上开往谷水县的客车，车上已经坐了很多人，嘤嘤嗡嗡地像一堆忙碌的苍蝇，按照惯例，座位并非对号入座，各自找位置坐。

“王芳，你怎么在这里呀？”一个男声从某一座位处传来，巡声望去，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停地挥手，显而易见，是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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