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元旦（1 / 1）

元旦，这个入侵中国已久的节日，在这片土地上受到越来越多的人欢迎，2000年的元旦更是与众不同，就像报纸上说的那样，人的一生中，最多只能跨越两个世纪，能够跨越两个千年的人是少之又少，在此之前的逝者、在此后的800多年中来者，都没有这份机遇了，如今跨越世纪的人，被统称为“跨时代”，站在这个千年的终点，同时也讲踏上下个千年的始点，这是多么难得啊！

于是，千禧之年、世纪纪元起始点等名词从报纸电视上铺天盖地而来，人们都好像同时意识到千禧年难得似的，早早就在盘算着如何庆祝了，就连这偏僻的小城都被感染了，也学着大城市那样张灯结彩，企业事业单位也都组织一些内部的庆祝活动，借机放松一番。

作为学校而言，最常见的庆祝方式当然是联欢晚会了，县城的一些学校如一中、二中纷纷举办联欢晚会来庆祝元旦，而职高则没有全校庆祝，只是各个班级自己举办班级内部的晚会。

这天，种植（一）班的女生们都精心打扮了一番，有化看淡妆的，也有仅仅梳洗一下的，没有例外的都脱了校服，挑选自认合适的衣服着装，凑在一起真个光艳四射。男生们也不落后，有西装的从前晚就开始打理，领带拆了又打，打了又拆，皮鞋上了鞋油，擦得油光锃亮，可以照出人影来，没有西装的也一早把浑身上下收拾得紧身利落，准备在花枝招展的女同学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也许青春期的男女生更容易彼此吸引吧？

刘云飞穿着病号衣，外面又披了棉衣，站在走廊里，外面已经没有人在走动，瘦瘦的身影越发显得孤零零的，在间隔甚远的走廊灯照射下，影子被拉伸得很长。

听着不知道从哪个房间的电视里传来的联欢晚会节目的欢闹声，还有房间里的人发出的欢呼和叫喊，就在想班里的同学应该也在庆祝吧？不知道是怎么庆祝的，听陈志勇说好像文艺委员征集了节目，应该很热闹吧？他不禁有点羡慕和期待，却又想到全班只有自己一个人缺席，这种感觉很特别，会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不在呢？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状似潇洒地来回踱上几步。

班主任赵永生坐在前排正中的位置，此时的教室已经大变样，中央被清空，原有的桌椅都被搬到四周，围成一圈，中间在一块方形的空地，属于表演区域，供事先报名表演节目的同学表演，每个角留出一个出入口，以做上下场之用。在讲台桌上放着的是他从家里抱来的电视，还有从朋友家里借来的小音箱、麦克风、vcd机几张流行歌曲的光碟，看着眼前这些充满喜气和朝气的学生，不由想起了从前。

他在人群里找了几遍，把目光洒遍教室的每个角落，做为班主任，需要时刻观察了解自己的学生，哪个学生有文艺特长，哪个学生有体育特长，哪个学校参加集体活动比较积极，这些都要记在心里，以后的班级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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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要注意这些方面。

他在人群里看了几遍，确认除了请病假的刘云飞之外，还少了一个女生——潘婷，这个女孩儿怎么没来呢？对于这个潘婷，他的印象挺深刻，家在县城，给人的感觉是掩饰不住的聪慧，文笔很好，在市作文竞赛中获了奖，平时说话声音柔柔的，却也带着一点儿别的感觉，不是好强，也不是倔强，更不是泼辣，只是那种特别的气质，就好像那种英气，想到这里他自己笑了笑，竟然会在一个学生身上发现这种奇怪的感觉，真是有些荒诞，这个潘婷好像很少参加集体活动，要找机会跟她谈谈了。

在收音机广播里的千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晚会进入了高潮合唱《难忘今宵》，班长赵莉、陈志勇手持麦克风站在中央表演区领唱，晚会也在这个高潮中谢幕，大家一起把桌椅移回原位，打扫卫生，学校特例延长的熄灯时间也到了，其他班级的晚会也在这个时候散去，校园里顿时一片吵闹，过了很久才渐渐的平息。

所有人都睡了，月亮和星星似乎也累了，悄悄的躲进云层里，凛冽的北风一刻不停地刮着，带来了严寒，也带来了小雪粒，打在墙面上、玻璃上“啪啪”作响，少顷，鹅毛大雪在风中狂舞着，“沙沙”的击打在树干上、地面上、房屋上，不一会儿，便给路灯下的所有事物都披上了银色的纱衣。

县人民医院住院部的那个走廊的灯始终亮着，那个灯下的人影仍然没有离去，呼啸的风挟着阵阵雪片漆黑的夜空冲出来，在灯光下舞动，然后一飘一闪的荡落而下，有的没入走廊外的黑暗里，有的停驻在走廊边上，一会儿便融化，只剩下斑斑水渍。

雪，越来越大，那微不足道的融化速度一会儿淹没了，走廊边上也覆上了一层银色的地毯。刘云飞呆呆地看着，他有点出神了，两眼没有焦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许包括自己。

“你怎么还没休息？”一个清脆的女生响起，把刘云飞的神游天外的魂魄唤醒了。

“哦，看看雪。”刘云飞楞了一下说。

“天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秦思雨不解的看了刘云飞一眼说。

刘云飞点点头，转身走向病房，正要进门之际，那个声音用从身后传来：“元旦快乐。”

刘云飞很意外地转回头，下意识地也说了句：“元旦快乐。”只是，这几个字很轻很轻，不知道秦思雨听到没有，就转身没入了病房。

第二天，秦思雨一大早就起床，准备看看院子里尚未被打扫卫生的阿姨破坏的雪景，轻轻的吐一口气，形成一股细细的白色烟雾，然后慢慢消散。房顶上，树枝上，院子里，到处都是一片银色，几株雪松被压弯了腰，压低了头，冬青绿篱顶部也盖了厚厚一层，只有侧面才露出些绿色。

那棵落光了叶的泡桐，伸展着四肢，展示着一串串的冰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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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悬在空气中。最大的冰锥并不在泡桐上，而在走廊的房檐上，在屋檐的流水处，吊挂着一个个一尺多长的冰锥，看上去光滑晶莹，在晨光里折射出五颜六色。

正待沿着通向医院大门道路踏雪，却发现这条路上镶嵌了一串的脚印，带着对这清新空气的欣喜和岁那串脚印主人的一丝好奇，她边欣赏这圣洁的银装世界，边款款前行，在那串脚印的尽头，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正是昨晚迟迟未眠的刘云飞。

怎么又是他？秦思雨很好奇，这个叫刘云飞的学生，在人前总是挂着一副微笑在脸上，独自一人的时候却又总是挂着一副淡淡的表情，喜欢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这些表现跟他的年龄有点不协调，只有和那个王少杰在一起的时候才打打闹闹，完全展示出来这个年龄段的朝气。说起那个王少杰，倒是挺有趣的，只是总跟自己开玩笑。

“刘云飞，你这么早就起床了?”秦思雨的心情极好，语气也显得有点亲切了。

“嗯，你也挺早啊。”刘云飞转身看到是秦思雨，回应了一句，心里却在想怎么又是她？

“你的腿伤虽然问题不大，不过现在还没拆线，不能受凉，还有你现在要注意休息，保持足够的睡眠。”果然，出于职业习惯，秦思雨又开始提醒刘云飞。

“嗯，好。”刘云飞无比郁闷的点点头，转身慢慢走了回去。

秦思雨对于刘云飞的反应先是一呆，她只是习惯性提醒一下，没有想到刘云飞就这么转身走了，看那满脸郁闷的样子，十分的好玩，于是就吃吃地笑了起来。

其实，刘云飞腿伤的那点儿伤已无大碍，只是手臂固定了石膏，要一个星期才能拆除，刘云飞本想出院回校，毕竟住院是花钱的，花朋友的钱更让他不安，要王少杰自然不会同意，除了不放心刘云飞的伤，更想有个人跟自己做伴，刘云飞跟他执拗不过，只好住了下来。

在这样的煎熬中，刘云飞终于在元月四号上午盼来了光明。

“刘云飞，你今天上午可以拆线了，石膏也可以拆了。”在刘云飞和王少杰山南海北侃得无边无际的时候，秦思雨带来了好消息。

“真的？太好了。”虽然昨天已经说过，但是这消息得到确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喜。

“你解放了！”王少杰狠狠地说。

“哈哈，有些人很受伤啊，还是让我们漂亮的护士姐姐安慰安慰你吧。”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刘云飞也敢于跟秦思雨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了，不过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跑了出来，丝毫不理身后的轻淬和王少杰的大笑。

上午腿伤拆线，手臂拆掉石膏，到放射科拍了x光片，下午拿了x光片交给张医生，可是这诊断结果，赶走了刘云飞脸上的笑容，连那惯有的淡淡的表情也跑得无影无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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