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春节（一）（1 / 1）

“回来了，先把书包放下歇会儿。”刘云飞一进门，就看到母亲正抱着柴禾往厨房走。

“嗯，我爸呢？”刘云飞边停车边问。

“你爸去东头儿宝军家了，听说他三天前就从学校回来了，你还没回来，你爸就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他先考完了你还没考完。”鬓角夹杂了银丝的母亲道，宝军是同村里唯一和刘云飞读一个学校的，比刘云飞高一届，家在村东头，两家距离并不远，上溯到几百年前，确确实实是刘姓一家，所以有时周末一起回家回校，若是相互捎点东西带个话倒也方便。。

“哦，我在学校有点事，又去了少杰家一趟。”刘云飞早就想好了说辞。

“少杰家？是你英姑家的少杰吗？”

“嗯，是他家。”

“好几年没见少杰了，你英姑还好吧？”母亲显然被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

“还好。”

“少杰现在还上学不上了？”母亲又问。

“上的一中。”刘云飞心里回答的时候很羞愧。

“一中？县一中吗？”母亲显然有些不相信。

“嗯，县一中。”刘云飞虽然很羞愧，还是让自己一脸平静，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哦，你考试的怎么样？”母亲意识到那个话题会让刘云飞受刺激，就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

“差不多吧。”刘云飞说的模棱两可。缺乏说谎经验的他，觉得有些脸红心跳。所幸他小时候表现出来的那种乖宝宝形象救了他，母亲并没有起疑，不过这也令他更加惭愧和不安。

晚上用同样的答案像老爸重述了一遍，刘云飞这才长舒一口气，真正的放心下来。

冬季属于农闲时节，田间无事，农村的习俗使然，这里的新年并不单单指大年三十，从祭灶日就已经算是进入新年了，而一直到“破五”即正月初五，才算是新年的结束。农历腊月二十三是祭灶，是农村人很重视的节日，在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买上一包两包的芝麻糖，这叫“祭灶糖”，也就是麦芽糖做成的那种，拉成中空的圆柱形，且糖体疏松，有很多小孔，供在灶头，等到大年三十家人都在场的时候分食，如果家里有嫁出去的姑娘的话，还要留出两根，等到过了年初二初三姑娘回娘家的时候拿出来给她吃了，取保佑平安，衣食无忧之意。

过了祭灶家家户户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年货了，割上几十斤猪肉，买上几斤青菜，不过所谓的青菜，不外乎韭菜蒜黄之类的，由于北方气温很低，青菜大多是从南方运来，也有极少数在本市的温室大棚里种植的，不过价钱也极高，与猪肉的价格不相上下，按照农村人的观点，同样的价格自然是肉类划算，所以割回来几十斤猪肉，挂在房间梁上，跟白菜萝卜一起做菜，反复吃来吃去，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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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吃到年初五以后了。这里白天的气温也多在零下，猪肉挂在没有蜂窝煤的房间里白天也能结冰，倒也不用担心变质问题。

白菜萝卜本地气候倒是适宜种植，大多家庭都会在田间地头中上几畦，预备吃上一个冬天加一个春天，而且大多是吃不完的，所以极其便宜的，集市只是常常能听见一块钱二十斤、二十五斤的吆喝，走上前去看看，都是品质好卖相佳的货色。

小时候刘云飞是极其盼望过年过节的，其一当然是吃，逢年过节，不管家境如何，凡是过年家里都会改善生活，买些瓜子糖果核桃之类，大年初一还有压岁钱；其二是玩，明确了目标的寒假作业可以草草应付，不像平时没完没了的作业每天都有，让人看不到尽头，而且其他时间都打着学习的幌子，不用下地干活。

当然，更有吸引力的恐怕是烟花炮竹了，但凡是男孩子，没有几个不喜欢炮竹的，除了把家长买来的几百响的小鞭炮拆开来一个个燃放，或者去燃放过鞭炮的地上捡拾没有响的炮竹，当然，蔫炮是有危险性的，经常有小孩子被鞭炮扎实手指一类的消息在村子里流传。

鞭炮虽然令人喜爱，但是总不能让一些喜欢更大威力更大声响的男孩子们满意，市集上卖的成捆的大个炮竹价格不菲，所以在乡下流行着自己造炮，不单单是某个村子，而是绝大部分的村子都流行，每个乡镇都有那么几家暗地里卖炮药的小作坊，之所以称之为“炮药”，是因为通常人们都拿它来造炮，这炮药可不是普通的黑色火yao了，而是银色的沙一样，从成分和性质上来说属于zha药，当然没有zha药那么烈，成分也不会那么纯，这样既增加了安全性，又降低了成本。这里的安全，是指卖zha药的作坊主的人身安全和被警察查获后的罚款。

刘云飞读小学的时候也曾在同龄人的影响下造过炮，并为此拆了十几本旧书。花几块钱让别人捎上二三两炮药，外带几把引信，引信又称“炮捻儿”，拆几本没用的旧书，裁成纸条。通常是把三十二开的书拆掉装订，分成几十张叠成一份，展开平放，用刀横向里裁成相等的三份，当然，这要根据具体情况而定，如果要造小一点的炮，就会裁成四份，如果要造大一些的炮，就要裁的宽一些。接下来是把这些裁好的纸卷成炮筒，这个过程在乡下被称为“裹”，所以造炮又被称为“裹炮”。

要先找一个圆柱物体来做芯，要求表面光滑，有一定长度，易于用力，筷子和钢丝是常见的选择，钢丝的型号各异，不过最细也要用八号丝，太小了就不如直接买鞭炮拆玩了，筷子是挺不错的选择，经过刮磨处理表面就会很光滑，长度也刚好合适。

取几页纸条，卷在筷子上，然后再取一些续上去，分几次卷到自己需要的粗度，为了裹紧，还要不时的用一块木板来搓紧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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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装药和炮捻儿的时候方便，而且放出来的声音够响，裹紧之后，用浆糊粘好，就成了炮筒。此时就可以把筷子抽出，取下卷好的空心炮筒放在一边，等凑够一定的数量，就用橡皮筋捆成一捆，像集市上卖的成捆的炮竹那样，把整条的炮捻儿剪成合适的长度，对折起来从一端插到炮筒里，一般把两头的那端插入一半深度，剩下一半留在外面，依次用螺丝刀按压炮筒里面的几层纸，压紧压严，不能留下任何缝隙，也要注意不能插断炮捻儿。

装好炮捻儿之后，把这捆炮筒倒过来放置平放在一张纸上，让已经安装的炮捻儿在下面，而另外一端在上面，把炮药倒在炮筒上，洒的尽量均匀些，有一个硬纸片轻轻的拨动，以便让炮药填充到每个炮筒里，不要填太满，略欠一点，待到每个炮筒都填了炮药之后，这捆炮筒就转移到另外一张纸上，把露洒在刚才那张纸上的炮药收集起来以备再用，两手把这捆炮筒端离桌面，向下蹾几下，能够看到原本疏松的炮药被蹾结实，下陷了不少，这时注意一下哪个下陷太多就适当的补一些炮药，不宜太满，以长度五公分的炮竹为例，炮药的位置距离炮筒口应该在零点八到一公分。

再取一些干燥细沙，筛出杂物，均匀的洒在上面，填到每个炮筒里，仍然不要太满，蹾上几下，以保证沙距离炮筒口还有一定的空间，用事先准备好的泥巴依次封口，泥巴一般使用胶泥，这样能保证密封牢固，也可以不用泥巴而用螺丝刀按压炮筒口内层的纸来封口，只是这样所需要的时间更多一些。

现在炮竹已经做好了，可以抽出一两个去试试威力听听响，其他的只等晒干泥封了。

刘云飞造的炮一般都是粗一公分半，长度五到六公分的，只是普通的规格，所造的最大的也不过是直径八公分，长十五公分的一个大炮，足足装了半两炮药进去，找一无人之处试了试，威力果然不小，炸碎了几块砖，把上冻的地面都炸了个坑出来。

不过他这个大炮对于村里那些经常玩炮的人来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每年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的关帝庙门口赛炮，粗度十二公分、十五公分的巨炮也经常露面，每次都是用口袋装着十几个，拎在手里沉甸甸的，拿出一个走到被人们围成一圈的场地中间，放在地上，像一个茶杯蹲在地上，整条整条的炮捻儿编制成三十多公分长的引信垂下来，顿时原本直径十五米的场地顿时扩大到四十米，它的制造者就会骄傲的向四周看看，然后才低下头来点燃炮捻儿，立即飞奔到二十米以外的人群里，接着“咚”的一声炸开，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白花花的纸片想仙女散花一样从空中悠然飘落。

刘云飞玩了几年的炮竹，读初中以后就再也没玩过了，所以现在也对春节的期望不大了，这不，几天过去了，他除了看书，就是一个人跑到田里看看青青的麦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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