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六 漏网之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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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得问问你自己了。」召伯虎不错眼珠地盯着她:「大乱当夜,敢来相府捣乱的无非两种人,不是为财,便是别有用心之辈。夫人特意将她的正屋点得灯火通明,为的就是引诱贪财的蟊贼过去。这相府里还有别处比当家主母的居所更财帛丰厚的地儿吗?若真的求财,打劫完正屋怕是连道儿都走不动了!」

孟己张大了嘴,喃喃道:「我------并不知道她是这个意思,还以为-----」

「以为什么?」召伯虎双掌撑在桌案上,气势压人,孟己头也不敢抬了。

「以为夫人把召睢和长姬放在暗处,拿你放在明处当幌子,对吗?你与夫人乃是亲姐妹,为什么应姬母女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呢?」召伯虎一指窗外:「你看看自己住的这个院子,可是临水而建。四面倒有三面是临水的,难不成贼人还能自己带着舟筏来袭击你这么一个偏房院子?」

「可是------」孟己抽抽搭搭地泣语道:「我------我当时害怕呀!姐姐她也不该把我一个临产的人一个人扔下呀!」

「那是你咎由自取!」召伯虎突然提高了嗓门:「若是只为求财的贼人还好办,但那些冲进府中杀人放火的亡命之徒分明就是冲着四王子来的。天子出宫外逃,若有个好歹,嫡弟便只有皇父一人,不除去他,布下这惊天密谋之人又如何遂得了愿?可是你------」

他忽然转身手指着孟己,厉声道:「可你却利用了这个机会,想借刺客之手除去睢儿,好给你的孩子争得召公府适子之位!哼!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大约从发现陶妈的儿子陶青对应姬有意之时,你便打起了这样的算盘吧?」

孟己猛然一个激灵,拼命摆手道:「没有,夫君,决无此事。应姬这妮子本就不安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屡屡想在相爷面前露脸。妾从不知她和陶青竟有了首尾呀!」

召伯虎厌恶地瞟了她一眼:「你以为应姬母女已被杖毙,你的心思便无人知晓了吗?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处死那母女二人?还不是因为你也是己姓番氏之女,为了先王后的清誉,为了夫人和岳家,我不得不将此事捂烂在锅里。不是为了你!」

「夫君!」孟己闻得此言,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一般,木愣愣地看着召伯虎:「在你心里,妾算得什么?」

「什么也算不上!」召伯虎一拂袖,他是自幼受《周礼》王道正统教育长大的士大夫,对于道德操守那是无比看重的,孟己------早已入不得他的眼了。

一想及孟己试图借贼人之手欲害死嫡子,还要借四王子皇父之名,他的眼中流露出深切的后怕:「你引着贼人欲杀害四王子,此事若是走漏半点风声,会是什么后果?我召氏上上下下数百口,还有燕国那边,少不得落个灭族削国之罪。你想过吗?」

听到此时,孟己手心背心俱是冷汗,可她也知再辩无益,梗着脖子问道:「事已至此,相爷打算如何处置妾?」

「处置你?」召伯虎微微一笑,这一笑满是无奈,还有几分苦涩之意:「不值得,你根本不配我来劳神费力。从此后,你便幽居于此,每日饭食会有人送来,但再无一人伺候。」

说完这话,他推开门,带着两名侍卫径直离去。身后,传来孟己凄厉的哭喊声:「你既不喜我,又为何要让我进门?毁了我一辈子------」

夜来一场透雨,消解了镐京王城秋老虎的热浪。可太阳一出来,地气蒸腾,反倒平添了三分湿热,王城内处处挥汗如雨。能走得动的宫人内侍护卫们,都在忙着清理那大乱之夜留下的烂摊子。

最先起火的中宫三大殿已几乎夷为平地,捡出的尸体都被大火焚得残缺不全,负责处理善后事宜的祁仲忙了一个昼夜,才堪堪清理了个大概,急火

火地向王城令署赶去。

「你说什么?少了一具尸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内侍贾那张沟壑纵横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唬得祁仲心里一震。

他顾不得擦试额上的汗珠,躬身道:「是啊,中宫的杂役太医,以及那夜之前入驻的染疫宫人一共一百三十八人,可点来点去只有一百三十七具尸体,少了一个。」

「那么大火,猝然烧起来的,应该来不及跑出去才对。莫不是你们点错了?」内侍贾依旧不敢相信。

「反反复复确认过了,的确少一具。」祁仲头也不敢抬地答曰。

内侍贾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那个叔妘呢?死了没?」

「啊这------」祁仲结巴起来:「尸体都被火焚得面目全非,无法辩识。只是------」

「只是什么?」内侍贾厉声喝道。

「只是在中宫侧墙发现一个狗洞,似有人爬出的痕迹。」

「啪——」的一声,内侍贾一掌拍案,恨恨道:「看来真的有漏网之鱼呀!」

「师父,」祁仲怯生生奉承道:「那么多人,也不见得偏偏就是那个叔妘逃了出去呀!」

「你呀,你呀------」内侍贾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点着徒弟,叹了口气问道:「宫中还有何异动?」

祁仲一皱眉:「其他也没有什么,只是听说伯姬公主在萱宁宫门口不知为了什么,与王城司马姬多友将军起了争执,公主竟掴了司马大人一耳光,还罚他在永巷跪了半个时辰。宫里人都议论纷纷,不知公主因何事如此僭越。」.

「你等等,」内侍贾一抬手:「萱宁宫?」

「是啊,」祁仲不明就里:「大乱当夜,公主便是在萱宁宫避了一夜,昨日才回宫的。」

「姬多友呢?出宫了吗?」内侍贾忽然直起身子问道。

「昨夜黄昏便出宫回府了呀!师父,您忘么吗?还是天子下旨命他回府歇息的呢!」

「哎呀哎呀!」内侍贾不住跺脚,追悔不已:「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处!那姬多友出宫之时,一定把那个叔妘夹带出去了!」

「不会吧?师父您看见了?」

「看见了还用得着你去查?」内侍贾一掌拍在徒弟后脑上,不无惋惜道:「此女知道得太多,若叫她逃回江汉,后患无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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