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一 收服人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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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市丞带着马队隆隆赶来时,东市已经开市了。眼见人马牛车潮水般涌进了近二十丈宽的石坊口,官市丞又带着马队隆隆卷了回去。

东市顿时人声鼎沸起来,与众口相传的临淄大市的「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来买市的周人今日闻所未闻的阔绰,将店口价牌瞄得一眼咕哝一句黑得狠,指点喊出粗粮一石,青盐十斤,铁犁头三个等等名目,而后摇着钱袋抖出金钱眼也不眨一下。

商贾们原想限货,卖到午后关市,可昨日吞回的粮货匆忙间都堆在店铺内尚未入库,汹汹人海岂容你中途收市?无奈只有硬撑,眼看着黄灿灿沉甸甸的各式金钱流水般进柜,心头直疼得大汗淋漓。

黄昏收市,东市重又吐得空空如也。秋风鼓着落叶飘过长街,乱市后的寂静如幽谷一般。东市商贾们大为沮丧,顾不得聚集商讨,纷纷先缩进店堂盘账。一番忙碌结算,一吞三吐,大多商家都亏了三四成的本钱,谁家生意越大,谁便亏得越多。

「鸟!老夫不服!终不成蛇竟吞成象了?」终于有人吼喝起来。

当商贾们又渐渐聚拢在鄂氏商社门前时,却见那在东市独一无二的显赫铁门已经关闭,鄂氏商社的铜字也从门额上消失了。商贾们立时觉得一股寒气渗透了脊梁——鄂氏竟然亏倒灶了?

惊讶之余,神色各异的商贾们进了庭院绕过影壁,却见正房前一排高车,仆役们正进进出出忙碌着装车。鄂世子鲲铁青着脸站在廊下,满庭院沉闷得没有一个人出声。商贾们这番算是真正看明白了,鄂氏倒灶了要关张出成周了,一时大泄了底气,不禁瘫软在院中。

「不中啊!赫赫鄂氏原本也是泥熊一个,不经亏也!」

「这位仁兄好风凉。」鄂世子鲲提着一支金镶玉的马鞭沉着脸走下台阶冷冷一笑:「就实说,我鄂鲲这次商战亏了入洛邑的六成本金,于我鄂氏总商社本金只是三成而已,尚撑持得住。念得诸位曾经拥戴我为盟主,鄂鲲实言相告。此乃鄂相密书,烦请齐兄念给诸位听听。」说罢从皮袋中抽出一支铜管抬手抛了过来。

齐商接住铜管抽出一张羊皮纸,高声念诵起来:「斥候执事业已探明:密领洛邑官市者,荣夷是也!此人多经商政风浪,未尝一次败北。曾为宋卫宫庭谋士,屡出奇谋,若非出身低微,早已成天下名臣矣!此人执官市只为彰显功劳,必欲致东市商贾于死地,从而以官市一统王畿大市。世子当关张离周,以避其锋芒-------这,世子何不早说!」

「诸位不来,鄂鲲还当真不想说。」

「俺倒是听说过这个荣夷。」齐国商社总事苦笑一声:「也是神,此人专能出奇谋密计。之前朝歌被围,他先是操纵飞蝗,后以火攻,轻轻松松便将戎狄联军打得十不余一,仓惶逃回草原。有此等人领市,我等没辙。」

「鸟!这杀才如此能耐,奔洛邑做个小官市?我却不信!」

「我听说他不是周王的侍讲近臣了吗?怎的来洛邑经营官市了?」

「人各有志。」鄂世子鲲冷着脸道:「无论荣夷图谋何在,只这商战与我等相关,无关其余,晓得不?实在说,我鄂鲲倒是钦佩这个荣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诸位若有心志,十年后再进洛邑与荣夷一较高下。谁受不得这场屈辱,谁留下,鄂鲲恕不奉陪。」

商贾们谁也不作声了。但为大商,都是世代累积的资财,谁敢眼睁睁将祖宗基业拼个精光?连鄂世子这等人物都要避开荣夷之锋芒,谁还当真有心撑持下去?一时人人沮丧,满庭院默然。

「禀报世子!」一个执事气喘吁吁跑来:「有,有人求见!」

「求见?」鄂世子鲲皱起了眉头:「是官市吏么?」

「来人自称乃新任官市令,只说要见世子!」

「也好,请他进来。」

片刻之间,一个短须精干的中年人从容进了庭院,对着众人周遭一拱:「在下乃新任官市令猗恭。见过鄂世子,见过诸位总事。」不卑不亢,不笑不怒却又是一团和气,满面春风,一看便是老辣商士。

「官市令自然是听荣夷之命而来的了。」鄂世子鲲顿时脸色铁青:「他还要如何?」

「世子明察。」猗恭一拱手:「在下奉命前来,是要知会诸位,荣公欲待与诸位聚饮言和,退回诸位的本金,了结这场突兀商战。」

「不中!输便输了!荣夷要羞辱我等么?」一名晋商总事愤然喊了起来。

「此公之言差矣!」猗恭坦诚拱手道:「荣公所念,周人突遭天灾,镐京救灾不及,以致发生乱象。荣公念及商道大义,恐老周人因商家囤积粮货而难以度灾秋种,故而督导西市与东市周旋。如今周人度灾有望,这场突兀商战便该平息。东市商贾周流财货有大功,所以请准朝堂退还诸位本金,所求只是诸位如常留洛邑经商便可。荣公愿以东道之身大宴诸位,以了此次恩怨,实无他意,望诸公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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