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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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两周的高温假还剩下一周的时候,于今清暗示他哥可以开始使用塑料袋里剩下的东西了。陈东君把塑料袋放到卧室的大衣柜顶上,又推到最里面顶到墙壁,“什么时候你能用右手把它拿下来了,就什么时候用。”

于今清坐在床上,看着衣柜顶上的塑料袋,“我们学机械的,应该考虑合理借助工具是不是。”

陈东君:“是的。”

于今清单手把一把椅子扛进了卧室。

陈东君单手把于今清扛出了卧室。

于今清在陈东君肩上羞愤不平,“哥你说了可以考虑合理借助工具。”

陈东君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声音里有笑意,“没说不考虑外界阻力。”

于今清没吭声了。陈东君把他放到椅子上,捏着他的下巴狠狠吻了一口,“有意见说。”

于今清仰头盯着陈东君半天,“哥,我想操你。”

陈东君站着俯视他,唇角勾着,“你已经操过了。”

于今清说:“这事不能开头。哥,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紧。”

陈东君:“……”不知道。

于今清:“你知不知道你摇屁股的样子——”

陈东君捏住他的嘴,“你给我闭嘴。”

于今清用被纱布包着的手去挡陈东君捏他的嘴的手,陈东君只能赶快把手松开,捏住他的右手手臂,笑骂,“别找打啊,本科四年怎么过的你。”

于今清说:“一边想你一边撸啊。”

陈东君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哦。”

于今清问:“哥,那你呢。”

陈东君说:“你说呢。”

于今清:“……”想象不出陈东君撸*的样子。

陈东君捏了一下于今清的脸,“有个惊喜。”

于今清兴奋地睁大眼,“我还有机会?”

陈东君:“没有。”

于今清:“……”

陈东君:“带你出去放风。”

于今清:“去哪?”

陈东君拿出一个快递信封,于今清看一眼寄件人,“钟关白是谁?”

陈东君:“卖艺的。”

于今清:“有没有卖身给你。”

陈东君笑,“不算吧。”

于今清抬腿往下流地方踢,“说清楚。”

陈东君捉住他的脚,笑骂:“差不多得了啊你。”

“当年我在欧洲读书,他们音乐学院交响乐团在欧洲巡演交流,都参加了一次同性恋平权游行。”

于今清:“然后?”

陈东君:“没有然后,就在巴黎一起跟歧视亚裔的法国佬打了一架。”至于之后钟关白约炮不成的事,还是不说为好。

陈东君打开信封,里面是两张小提琴独奏音乐会的门票,周六,地点在北京一个不出名的小剧院。

门票上印着演出照片,那个角度,依稀可以看清楚小提琴手的完美的侧脸和坐在三角钢琴后的一个剪影。

似乎可以看清楚小提琴手偏头去看钢琴手的温柔眼神,和钢琴手仰起头,唇角的弧度。

透过那张门票,似乎可以听见小提琴声直击胸间,钢琴声渐侵心田。

于今清和陈东君坐在这家不知名的小剧院里,听见小提琴琴弦的最后一声震颤,伴着钢琴最后一个深沉的和弦。

为数不多的观众站起身鼓掌。

“这么好的演出怎么观众这么少?”于今清在陈东君耳边小声说,“真的有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感觉。”

陈东君压低声音说:“俞伯牙是俞伯牙,钟子期就不好说。”

他话音未落,台上的钢琴手站起身,朝观众鞠躬,“今天的小提琴独奏到此结束。”

无人离场。

钢琴手对小提琴手说:“陆首席,今晚咱们一分钱没赚到。”

场下的观众笑起来,伴随着故意的嘘声和口哨声。

小提琴手放下小提琴,看着钢琴手,眼神温柔,“你说是慈善演出。”

钢琴手对场下翻了个白眼,“陆首席,今天场下没一个好人,搞基的有,搞妹子的有,搞慈善的,一个都没有。”

观众席有个人笑骂:“钟关白你瞎几把说什么哪。”

小提琴手看着钢琴手,眼神是毫不遮掩的爱意和包容,他缠着白色细绷带的手指拿着小提琴和琴弓,放在身侧。他安安静静地站着,什么也不说,耐心地等着钢琴手告诉他一切是怎么回事。

“今晚的票都是我送的。”钟关白环视全场,其实因为聚光灯的缘故他根本看不清场下,“刚才说错了,场下有一半的正经人——”

“那都是陆首席的朋友。”

场下发出一阵笑声。

“还有一半就很不三不四了。”钟关白说,“很明显,那都是我的朋友。”

场下发出大笑声和嘘声。

于今清踢了一脚陈东君,揶揄,“哥,你就是后一半,是吧。”

陈东君一想,还真没法反驳。

“你们吧,都知道我钟关白是个什么人。”钟关白话音一顿,听见底下有人大喊“炮王”,“炮王”,他朝下面使眼色,“诶诶诶,你们够了啊,陆首席可是正经人,你们说这种话他听不懂的。”

场下有一半的人都在嘘钟关白。

钟关白又环视了一圈场下,“你们给个面子呗。”

等场下完全安静下来,钟关白面向小提琴手单膝跪地,执起小提琴手拿琴弓的手。

小提琴手笑容清浅而温柔,似乎没有惊讶。

“陆早秋。”钟关白解开陆早秋手上的白色细绷带,露出已经比他第一次见时浅很多的伤疤,那些伤疤恰好在手指之间,割开了指缝。钟关白不停地亲吻那几道伤疤,“我从没想过会用这么俗的方法跟你求婚。面对一位被贬谪的神祇,用任何人世间的方法对待他,都是亵渎。”

“但没办法,我们就活在人世间。”

在场下的一片昏暗中,于今清握住了陈东君的手。

“哥。你知道吗。”于今清吻住陈东君的嘴唇,他被那句话莫名感动,我们就活在这人世间,它有诸多苦难,黑暗,足以将一个人逼成一条狗。但同时,它也有幸福,光明,足以让一条狗活出一个人样。

最重要的是,我们就活在这里。

它有时让我们深陷深渊,但深渊之壁,常常开出花瓣,给我们一个吻。

深渊和花瓣,都是这个世界。

于今清不停地亲吻陈东君,一张张不同的脸在他脑海里划过,最后只剩下身边的这个人的脸。他在陈东君耳边轻声说:“以前,我觉得我不爱这个世界,但我爱你;现在我觉得,我可以爱这个世界,它那么好,它居然有你。”

“它居然有你。”

他们没有见证完那场求婚,于今清拉着陈东君出了剧院,打车去了他的大学。

“哥,你要不要试一试,如果你跟我在这里谈恋爱,是什么感觉。”于今清说。

陈东君不习惯做这样的事,但这晚的气氛太美好。

他们站在校门外的路灯下,暖黄的灯光洒在他们的头顶,让两人的面目都变得更加柔和,仿佛生活留下的痕迹都被冲走了,他们回到了十几岁的模样。仿佛生活不曾苛难,命运也曾厚待,就这样让他们先后上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在同一个校园里谈情说爱,讨论理想,与对方共同计划着未来的人生。

于今清的左手牵起陈东君的右手,又问了一遍,“要不要试一试。”

陈东君说:“好。”

于今清拉着陈东君走进校门,“现在我们大一。”

陈东君笑起来,“这不可能。”

于今清固执地说:“现在我们大一。”

陈东君眼神柔软下来,“好,我们大一。”

于今清牵着陈东君走进一座老式教学楼,正值暑期的教学楼空无一人,“这是四号楼,我们会在这里学工程图学,”他们走到三层,于今清带着陈东君走进一个教室,里面是画工程图专用的桌子。

于今清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陈东君笑着坐在第一排中间的座位上。

于今清从讲台上找到两张a1图纸,上面画着泵体零件图,看起来是学生作业,已经被老师打过分了。他放了一张图纸在陈东君桌子上,放了一张在自己桌子上,又在抽屉里找到两支铅笔,他把铅笔递给陈东君,“这门课作业很多,每天早上我们都在这里画图。”

陈东君看了一眼那张图,笑着摇头,“好多错。”

于今清盯着眼前的图纸,就像那是他曾画过的那张,“我图画得不好,你帮我改,给我找错,但是不代我画。你对我严格得要命,我们大一的时候有一句话‘唯有理想和好姑娘不可辜负’很流行,你的理想里没有好姑娘,但是有我,你怕我跟不上你的理想。”

陈东君一颗千锤百炼的心有一个角微酸了一下,他一字一字地重复道:“对,我的理想里有你。”他拿着铅笔,轻轻在图纸上标出那位不知名的学生的绘图错误。

于今清着迷地看着陈东君认真的侧脸,“大一你还是年级第一,因为有你教我,这门课我期末考了96分。”

陈东君说:“不是有我教你,是你聪明又努力。”

等陈东君标出错误和修改意见,于今清把图纸和铅笔都放回原处,带着陈东君走出教室。

“趁课间没人的时候,我们就会再上半层楼,四楼是废弃的学院办公室,很少有人上去,我们经常在三楼半接吻。”于今清把陈东君按在三楼半的墙壁上,跟他接吻,就像初吻的时候一样青涩,小心翼翼。

“我们每天上完课都来这里吃饭,你的卡总是被我刷得没钱。”于今清带着陈东君从教学楼走到食堂,这个时候只有几盏灯还亮着,几个卖夜宵的窗口还开着,于今清指了指墙上的电视,“世界杯的时候,我们总是买一打啤酒在食堂看球。不过吧,我支持德国队,你支持法国队,德法一交战,我们就打架。”

陈东君笑着摇头,“你敢。”

“我肯定不敢。”于今清笑嘻嘻地说完,跑去借了一个研究生的学生卡去夜宵窗口买了一碗麻辣烫和十几串烧烤,他一只手端不过去,就喊陈东君来端。

食堂阿姨打趣:“挺眼熟啊你,毕业了回来看啊?”

于今清单手挂在陈东君肩膀上,笑得像个少年,“阿姨,今天忘带卡了,我们大一新生啊,哪那么老。”

他也不管阿姨信不信,就跟陈东君说:“我来北京第一次吃麻辣烫的时候就跟你抱怨:‘北京麻辣烫的麻,居然是麻酱,不是麻椒。’我不肯吃,你硬按着我说不许挑食,让我吃完了。”

陈东君声音里都是笑意,“我大一的时候对你这么坏?”

于今清笑着点头,“可不是吗。你一直这样。”我喜欢你这样。

“吃完午饭我就困了。”于今清笑着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陈东君,有时还倒着走,陈东君走在后面跟着他,眼角眉梢也全是笑意,看到有人经过就提醒一句。

他们走出食堂,一直走过梧桐校道,走到学校花园。正是夏夜好光景,一弯石桥半弯柳,一池碧水半池莲。蝉鸣几声,鸟鸣几声,一只狸花猫从长椅下窸窸窣窣经过。

“每个午后我们都在这里休息,我躺在你腿上睡午觉。”于今清把陈东君按到长椅的一头坐着,然后把头枕在陈东君的大腿上,抬头是满天繁星。

陈东君用手指梳于今清的头发,“我不午睡吗。”

“有时候你也困了,就反过来,我的腿给你当枕头。”于今清说,“每次你睡着了我都会偷拍你的照片。”

陈东君笑着说:“是吗。”

于今清说:“是啊,我的手机相册里都是你,从你大一到大四,可惜后来毕业旅行的时候,我手机被偷了,没找回来,照片也没了。”

陈东君摸于今清头发的手一顿,“嗯,毕业旅行。”

“没课的时候,你有时候和我一起坐在双杠上,在我左耳旁边唱《晴天》,还是像以前那样,只唱前几句。”于今清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你老带我去打篮球,后来我们还代表机械学院参加校篮球赛。”于今清从陈东君腿上爬起来,带他走到篮球场,于今清指着篮球场还未被拆去的近期比赛的横幅,“跟你高中的时候一样,每场比赛都有一水儿的女生站在那边给你加油,等着给你递情书。”

陈东君笑着说:“一直到我们给学院拿到了校冠军,我一封情书也没敢收,总决赛之后直接和你一起去庆功宴。”

于今清侧头看着陈东君,“庆功宴那天正好是我十八岁生日。我们喝多了,开了房,你把我按在床上,说:‘终于等到你成年了。’”

晚风习习,月色温柔。

陈东君抱住于今清,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抱歉。”没能看你长大。

于今清摇摇头,牵起陈东君的手,“还没毕业,跟我来。”

于今清带陈东君走到一栋建筑面前,“我们学校有一个航空航天博物馆,里面有很多歼击机,不是模型,是实物,特牛逼。博物馆开门的时候不多,我分了好多次进去,才背下了里面所有歼击机的介绍。等我把它们都背完的时候,我就特骄傲地去找你。”

于今清拉着陈东君坐在航空航天博物馆门前的台阶上,“我跟你坐在这里,一起讨论中国什么时候能自己制造航空发动机,什么时候中国的歼击机能进入第五代。”

陈东君声音带着笑意和追忆往事般的感觉,“我们讨论出了结果吗?”

于今清肯定地说:“当然。我们一致认为,三十年,不,十五年之内就可以做到——”

“年少气盛。因为那一年,我们背后就是世界的航空航天史,脚下就是出了舰载机总指挥的学校,头顶就是浩瀚的星空。”

于今清抬起头,那片星空和他十四岁那年,和陈东君在阳台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哥,然后,我们就毕业了。”

“我们去了同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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