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鸣鸿刀现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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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海虽是一片汪洋,却不在三界之中,海底所关押之人皆是仙界中穷凶极恶之徒。自公孙神武登上天神之位以来,仙界已开万世太平,这无妄海底便鲜有人进来,留在这里的只有森森白骨。无妄海虽为牢狱,却无人执掌,只听命于天神,无天神旨意,即便是已入神境的造化也无可奈何。

无妄海底空幽辽阔,却无一丝生机,上头压着无法计量的无妄海水,这海水却与他处海水不同,任你是神是仙,压在底下都如凡人一般,无法使用一丝灵力。关押在这无妄海底,辨不清黑夜白昼,亦分不清东南西北,虽无皮肉酷刑,却有着比皮肉之苦更摧残心志的死寂,无边无际绵延无期的死寂!刚来第一日,东方沐雷还能盘膝静坐,只是心中思念要紧,情至深处,望眼却只能看到头顶斑驳的海水,不辨朝夕,让人狂躁。第二日,东方沐雷便再也坐不住了,心中思念似化作阵阵绞痛,让他在海底不知疲倦地走着,也曾试图纵身飞起,无奈总是徒劳…如此往复,唯一能让他辨别时日的就只有自己的胡子了,初来时的俊秀面容,如今已是胡子扎拉,东方沐雷摸着自己的胡须,掂量着,被关进来的时日想必已三月有余了罢。

月神宫内已至盛夏,处处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公孙婵月坐在湖畔心月亭内,神情憔悴,任园中蝶舞纷飞,鸟叫虫鸣,只是呆呆地望着手腕上的龙凤玉镯,思念东方沐雷,念至深处,眼泪也便跟着簌簌地落了下来,冷不防一阵恶心,让她顾不得擦拭眼泪便捂嘴弓起腰向湖边跑去。“公主!”身边的小丫环赶紧跑过去扶着,“还是请孙神医过来给您看看吧!”公孙婵月不时觉着恶心已有月余,她也不明白自己害了什么病,起初还只是三五天一次,近来却是越发频繁,自禁足于宫内便无太多食欲,但近日来更是见不得荤腥。她扶着胸口缓了缓,直起身子对小丫鬟说道:“紫韵,你稍稍去神木坊请孙神医,莫教他人看见。”“是,公主。”紫韵见公孙婵月终于肯看医生了,不由喜上眉梢,领了命,唤身后的丫环上前扶着,便化道紫霞而去。紫韵刚去不久,便有只受伤的小青鸟跌落在公孙婵月跟前,扑腾着翅膀,却不敢发出任何叫声,只是怯生生地望着公孙禅月等人。公孙婵月只是望了一眼,本无心顾及,却被青鸟透着琉璃金光的青色羽毛吸引住了,这颜色,像极了东方沐雷沧海青龙身上的鳞甲色。公孙婵月不由眼眶一热,慢慢蹲下身子关切地问道:“小家伙,你怎么了?”青鸟停止了扑腾,眼睛眨巴眨巴的似听明白了似的“吱吱”地叫着回应,露出一只受伤的腿。公孙婵月又是惊又是喜,这无半点修为的青鸟竟如此通灵,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青鸟,对身边的小丫环道:“青竹,你去取些药和纱布过来。”小丫环正要欠身行礼,公孙婵月又继续道:“再取个小篮子过来,记得放些干草。”小丫环领了命,朝宫中取药去了。

公孙婵月捧着小青鸟回到心月亭,把它轻轻放在石桌上,问道:“小家伙,你是怎么受的伤啊?”青鸟“吱吱吱”地叫了几声,公孙婵月听不明白,自顾猜着:“是碰到鹰了还是遇到蛇了?”青鸟听后“吱吱”地叫了一声。不出许久,小丫环便拿着一个木箱过来了,恭敬地递放到石桌上,公孙婵月从木箱内取出些药和纱布小心翼翼地给青鸟包扎起来,不出两分钟便包好了,还给纱布打个了蝴蝶结,对小青鸟说道:“好了!漂亮吧!”看着自己的杰作,公孙婵月不由呵呵地笑了起来,这是这几个月来她第一次笑,青竹看到也不禁舒了眉头。公孙婵月一手托起小青鸟,怜爱地抚摸着它的羽毛,“小家伙,在你伤好之前就先住在姐姐这里吧。”说完把青鸟放在一个垫着干草的竹篮里,在桌上随手拿了块点心递给小青鸟,小青鸟也不客气,捣着脑袋啄了起来。公孙婵月正看得欢,紫韵便领着一个身着简衣,背着木箱,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朝这边走来,走进了才发现这中年男子面色黝黑,左脸处还生着一块巴掌大的青黑色胎印,将脸面罩去了一半,初看甚是吓人,不过观其眉宇,却透露着一股仁爱慈善,让人顿生好感。这所来之人便是神木坊谷主孙传道了,孙传道精通医术,本相器灵神农鼎更是能炼制出各种灵丹妙药,乃仙界中第一神医,也是天神一族的首席御医,只要是他想医治之人,即便是到了鬼门关阎王爷也不敢收。孙传道入了心月亭,拱手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公孙婵月将竹篮递与青竹,示意孙传道入座,“感谢先生前来!本宫近来不时觉得恶心,心里也不时烦躁,烦请先生为我看看。”言罢,伸出手让孙传道把脉。孙传道捋了捋胡须,把手搭在公孙婵月手腕上。刚听公孙婵月说时,孙传道便起了些许疑虑,毕竟公孙婵月与东方沐雷神殿赐婚一事他也在场,这一搭脉,孙传道瞬间脸色煞白,再三号脉后,孙传道便神色慌张地一骨碌跪于地上,低头不敢言语。“先生这是…”公孙婵月甚是疑惑,紫韵、青竹两个小丫环也被孙传道这一跪吓得不轻。公孙婵月收回手臂,忙问道:“莫非我得了不治之症?还请先生直言。”听到公孙禅月这一问,孙传道赶忙俯首贴地,声音颤抖道:“公主身体并无病恙,这脉象是…”说道这,孙传道便支支吾吾不敢再言。公孙婵月松了一口气,起身道:“先生但说无妨!”孙传道稍稍迟疑,便说道:“这是喜脉…请公主恕罪!”身后两个丫环一听,都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并跪于地上了。公孙婵月闻言却是不惊反喜,谓孙传道道:“先生是说我怀有孩子了?”“正是!”孙传道回道。公孙婵月不知怎的眼睛竟突然蒙上了一层眼泪,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喜极而泣!公孙婵月上前扶起孙传道:“先生请起。”孙传道起身后公孙婵月又扶他坐下,待孙传道坐稳,公孙婵月转身对紫韵问道:“先生来这之事可有他人看见?”紫韵赶忙答道:“奴婢领孙先生进来时,只有门口韩大人察觉,奴婢便转达公主之意,韩大人已诺许保守秘密…”公孙婵月也知道,韩世仁巡防月神宫,要想躲过他绝无可能,但凭她和韩世义的交情,即已允诺,她便相信韩世义不会将今日之事禀于韩世仁或者公孙神武。公孙婵月对两个丫环说道:“你们也起来吧,今日之事,除在这的人外,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两个小丫环听到后连忙回道:“是,谨遵公主旨意!”公孙婵月说完,便转身看向孙传道,孙传道会意:“公主请放心,今日之事孙某绝不会向外人透露半句!在下这便为公主开些丹药,公主只需按时服用,便可保母子平安。”说完,从随身的木箱中取出一只精致的玉瓶交给紫韵,再嘱咐几句便准备起身告退,公孙婵月慢步上前,道:“先生,出门若见着韩大人可知如何作答?”孙传道拱手道:“公主偶感风寒,臣已开了丹药让公主服下,现已无大恙。”公孙婵月满意地点了点头,孙传道便行礼告退了。

得知有了身孕,公孙婵月便不再像往日那般愁眉哀叹了,整个人如重生了一般,每日提着竹篮带着小青鸟赏花看月,面色变得红润了许多,身形也渐恢复重前的样子。两个小丫环整日跟随,虽说主子一扫颓态值得欢愉,但心里总是有一颗大石头端着。在这期间,公孙神武来过两次,见到妹妹已恢复往日神采亦觉得高兴,以为妹妹已经淡忘了东方沐雷,神殿赐婚一事也可以翻篇了,但为以防万一,公孙神武仍未解除禁足令,公孙婵月倒也觉得无妨,每日带着小青鸟在宫中游玩,自得其乐。

又过了两月,公孙婵月的肚子已渐渐隆起,原来的衣衫已不能遮掩了。小青鸟的腿伤也痊愈了,可以自己飞了,但仍每日留在竹篮内。一日清晨,公孙婵月来到竹篮边,见竹篮空了,环顾屋内,也没有发现小青鸟,原本愉悦的脸上瞬间就变得落寂了,走到床边,默默地望着远处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小青鸟扑腾着翅膀落在窗边上,嘴里叼着一颗野果子,公孙婵月一脸惊喜,用手擦拭着眼角道:“姐姐还以为你走了呢!”公孙婵月虽承诺帮青鸟治好腿伤它便可以自由,这些时日下来,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跟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家伙说,当然说的最多的就是她跟东方沐雷的事,这小青鸟就像能听懂似的,每次都会“吱吱”地回应,一人一鸟却仿佛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要真飞走了,公孙婵月可是万般舍不得。公孙婵月慢慢伏低身子,对小青鸟说道:“你说,东方哥哥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他会不会高兴啊?”小青鸟“吱吱”地叫了两下,扑腾着翅膀飞到屋内的书桌上,把书桌上盛水的杯子打翻了。公孙婵月忙走过来道:“你小心些!幸好只是温水,若是再热些,你就要再包扎了!”小青鸟似乎没理会公孙婵月,两只小爪子跳到撒泼在桌面的水里,再跳到书桌的另一边,如此反复了几次,公孙婵月刚想制止,却看到小青鸟在书桌上用水写了两个字——“口信”,公孙婵月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忙问道:“你竟然识字!你是说你可以带口信给东方沐雷?”小青鸟点点头并“吱”地叫了一声。公孙婵月突然涌出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悦,但转念间眼神又暗淡了下来,轻声叹道:“算了,你可能连无妄海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你也去不了无妄海底…”小青鸟听后焦急地左右跳跃着,“吱吱”地叫了起来,“你是说你能找到无妄海?”公孙婵月简直不敢相信,正惊讶之际,小青鸟又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将公孙婵月引至月牙湖畔,公孙婵月刚站定,小青鸟便“噗通”一声钻进水里,公孙禅月赶忙追上前去,焦急地看向湖里,再见小青鸟时,小青鸟已化作一条小青鱼,在水面上欢快地探出半个脑袋。公孙婵月惊喜地叫道:“你太神奇了!”紫韵、青竹闻声赶来,赶到时小青鱼已变回青鸟模样落在了公孙婵月手里。“公主殿下,可有事吩咐?”两个小丫环作礼道。公孙婵月尽量压制着内心的喜悦,装作若无其事道:“没事没事,你们退下吧!”“是。”两个小丫环行礼后便退了下去。公孙婵月回了书房,把小青鸟放在书桌上,真切地问道:“你真愿意为我冒这等风险么?”小青鸟也没回话,径自飞到砚台边上用嘴撕下一张小纸条递到公孙婵月面前,公孙婵月接过纸条:“我…我可真写了!”小青鸟“吱吱”地叫着点头。提笔前千言万语,提笔后却只字难落,寻思了半天竟是在纸上写了个“我很想你”,写过后还自顾红了脸。小青鸟“吱吱”地叫了起来,把愣着的公孙婵月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怪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是说…让我写重点?”小青鸟点点头。确实,这纸条只够写个两行字,确是得言简意赅。公孙婵月提笔再补上“我已有了身孕,望君不负当日之言。”待字迹干后,小青鸟用爪子卷起纸条,啄起吞入腹中,对着公孙婵月“吱吱吱”地叫了三声。“你是说三日后便可得到回信?”公孙婵月问道。小青鸟点了点头,便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公孙婵月目送青鸟远去,这一去,她的思念便有了着落。次日,公孙神武又来探视,被公孙婵月以身体不适不能接见为由挡在了宫门外。

无妄海底,东方沐雷正躺地上仰望着头顶这光影斑驳却无一丝生机的海水,突然间看见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的方向游来,起初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确认后竟兴奋得一跃而起!他看清楚了,是一条鱼,一条小青鱼!这可是上百个日夜后他见到的第一个活物!东方沐雷本以为小青鱼只是偶然游过,不想这小青鱼却是越来越靠近自己,像是专门朝自己游来似的。他猜的不错,这正是为公孙婵月带口信来的那只小青鸟变化的鱼。小青鱼游到他头顶上时,兴奋地转起了圈圈,东方沐雷甚是疑惑。那小青鱼转了几圈后便猛地一头扎进湖底,跳脱出水面之时,东方沐雷一惊,正待用手接住,不想青鱼却化成了一只青鸟,扑腾着翅膀绕着他飞了一圈便落在他跟前。东方沐雷已有所领悟,屈膝盘坐下来小心地问道:“是何人让你来的?”小青鸟“吱吱吱吱”地叫了四下,从口中吐出一卷纸条。东方沐雷虽已猜到几分,但打开字条后仍控制不住地眼泪纵横,一跃而起,颤抖地挥舞着双手仰天长啸道:“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喊声飘散在无望海底,没有一点回音。待过了约摸一刻钟,东方沐雷才克制下来,想起了带信前来的小青鸟,忙俯下身子问道:“是月儿让你来的?”小青鸟点点头,“月儿近来可好?”小青鸟又点了点头,“此地无纸笔,阁下可否为我带句话?”小青鸟“吱吱”地叫了两下,用爪子在地上写了个“可”字,东方沐雷大喜过望,想不到这青鸟虽小,却通灵性,还能出入这无妄海。“烦请告诉月儿,我很好,纵使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我东方沐雷也定不负当日之言!”东方沐雷说完,看到青鸟听他一番肺腑之言后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便问道:“是不是难度大了?”青鸟似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东方沐雷收拾了情绪,再次坚定地说道:“定不负!”小青鸟点了点头,便扑腾着翅膀一头扎进无妄海,化一条青鱼游去了。青鸟已去,东方沐雷再也不用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在这空幽的无妄海底肆意地奔跑跳跃起来,像是要把自己这几个月来所有积蓄的能量都释放出来,地遇着几具躺在地上的尸骨,竟也激动得抱起来倾诉:“我有孩子了!哈哈哈哈...我有孩子了!”

青鸟已去三日,公孙婵月每日倚窗盼望,这三日过得比三年还长。第三日清晨,公孙婵月早早便在书桌上摆放好一方水砚等待青鸟,青鸟直至暮晚方归,而那方水砚摆放的位置早已被她摆弄了不下百次,水砚中地水也给换了不下十次。青鸟落至书桌上,跳至砚台中,用沾水的爪子在书桌上写下“定不负”。公孙婵月痴痴地看着,不知何时已红了眼眶,抽了一下鼻子,问青鸟道:“他可曾想我?”青鸟“吱”地叫了一声点了点头,公孙婵月又问道:“知道有了孩子,他可高兴?”青鸟“吱吱”地叫着,用力地点头,学着东方沐雷的样子在书桌上奔跑跳跃,公孙婵月看着看着“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原来,在那遥远的无妄海底也有一个人如自己思念他一般思念着自己,如此,自己的思念便不再孤独。自那以后,小青鸟便成了公孙婵月和东方沐雷的信使,以三日为期,为二人传递着信息。

金凌峰入了秋也无太多变化,只是稍凉些。公孙神武到访月神宫却三番五次被拒之门外,心中甚是担忧,问起韩世义,韩世义却是回禀月神宫中并无异样,数月来也并无人进出。公孙神武心中疑虑,此番前去,决意定要进去看个究竟!月神宫内,当青竹慌忙禀报天神驾到之时,公孙婵月便知道再也躲不过去了,索性挺直了身子,到月神殿中等待天神驾到。公孙神武带着韩世仁进到月神殿中,一并随从皆立于殿门外守卫,当公孙神武第一眼看到妹妹之时,险些一个踉跄,韩世仁赶紧上前扶住。公孙神武定了定神,厉声道:“好…好一个公孙婵月!这便是你不见孤的缘由罢!”公孙婵月从未见哥哥如此严厉的神色,虽犟着脸看着哥哥,却是眼眶一红,慢慢俯低身子跪将下来,紫韵、青竹赶紧上前搀扶着一道跪下。公孙婵月向天神俯首一拜,道:“哥哥,我已怀了东方沐雷的孩子,自知有违天规,愿接受任何责罚。”公孙神武显然动了雷霆之怒,从小到大,无论妹妹如何胡作非为他都可以听之任之,只是眼下这事,关系到天神一族天威,让他如何处置?公孙神武脸色一沉,虽只是一闪而过,但韩世仁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公孙神武动了杀念,不由心头一紧。公孙神武背起手转过身去,冷色道:“责罚先且不议,当务之急,先把腹中之物除掉!”公孙婵月听到要除掉腹中的孩子,猛地直起身子,难以置信地瞪大着眼睛,干张着嘴颤抖着却说不出半个字,半晌才更咽着哭喊起来:“哥哥开恩啊!要杀要剐我都听哥哥的,绝无半句怨言!只求哥哥能放过孩子!求求你放过孩子!”异族通婚本已触犯天规神约,生下子嗣更是为三界所不容,这样的事发生在天神一族成何体统?公孙神武能执掌仙界近万年,可不仅仅是凭他已入神境的修为,更是凭他赏罚分明杀伐果断的性格。公孙婵月见哥哥不为所动,哭喊哀求着几近晕厥。韩世仁上前禀道:“公主腹中孩子已有数月,若是现在动手,即便是孙传道也难保不伤公主,还望君上三思。”公孙神武闻言沉默片刻,道:“公主继续禁足月神宫,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半字!违令者,斩!”“是!”众人跪地听领旨意。公孙婵月俯首道:“臣妹叩谢神恩!”公孙神武垂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公孙婵月,“哼!”了一声甩袖而去,正要出殿门,转头对韩世仁道:“叫韩世义自去天刑部领一百军棍。”韩世仁拱手回禀道:“是!”公孙神武离去后,公孙婵月瘫坐到地上,紫韵、青竹两人将她慢慢扶起,紫韵道:“公主莫要伤心,君上初见自然是龙颜大怒,待时日过去,怒气自然消退。君上此刻既无责罚,想必念及骨肉亲情已网开一面。”二人将公孙婵月扶坐到椅子上,但眼泪仍在簌簌落地下来。紫韵一番话,自然是在安慰自己,但公孙婵月怎能不知,这只是开始,风暴还未至。

挨了一百军棍,无一丝灵力护体,虽未到皮开肉绽的程度,但也够韩世义喝上一壶,此刻正斜坐在月神宫门门坎上揉着屁股,原本他只道是孙传道来过的消息走漏了出去,才会招此横祸,心里暗骂公孙神武下手太毒,直到公孙婵月挺着大肚子到殿门前探望他,他才觉得自己这一百军棍挨得一点不冤。公孙婵月与自己关系向来不错,只是这几月来公孙婵月总是避而不见,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公孙婵月递过来一栏点心,“好姐姐,你这又是想干嘛?”知道韩世义爱吃甜食,公孙禅月特地叫紫韵做了一篮子。看着公孙婵月递过来的一篮点心,韩世义心里犯怵,也懒得起身,生怕又玩出什么幺蛾子。公孙婵月黯然道:“弟弟,是姐姐害你受累了。”说着就要欠身行礼。韩世义一惊,这不是公孙婵月的风格啊!连忙起身扶住:“使不得使不得!”公孙婵月自然是故意,起身后就换了一副面孔,挽住韩世义谄笑道:“好弟弟,姐姐前来,确是有一事相求!”韩世义满脸嫌弃道:“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最毒妇人心!你嫌我这一百军棍还不够么?”边说边撇开公孙婵月的手。公孙婵月见一招不成,转作凄怜道:“哥哥们冷血也就罢了,不想这弟弟也是这般铁石心肠!就让我这身怀六甲之人自生自灭罢了!”说完,以手掩面,“呜呜”地哭了起来。韩家兄弟都一个样,最是见不得女人哭,赶忙哄道:“好吧好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再替你挨一百军棍罢!”公孙婵月见韩世义同意了,转而满脸嘻笑道:“还是弟弟会心疼姐姐!”韩世义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公孙婵月的演技,满脸嫌弃地伸手拿过点心篮子,自顾打开翻着个桂花糕啃了起来,边吃边问道:“是东方沐雷的孩子么?”公孙婵月“嗯”了一声,“说吧,又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公孙婵月一个粉拳砸了过去,“正经事!你看吧,姐姐这身孕也有近八个月了,初为人母,也没有什么经验,正寻思着请孙神医到宫中给瞧瞧,你看…”“我道何事,若是此事,即便君上不允,我也自当为姐姐前去!”韩世义合上篮子正准备动身,公孙婵月忙拉住道:“让紫韵去吧,弟弟有命在身,不便擅离。”“也好,还是姐姐想的周到。”韩世义说罢,竟又打开竹篮拿起个点心吃了起来。见韩世义已首肯,紫韵便领了命,化道紫霞而去。自那以后,孙传道每隔三日便到月神宫为公孙婵月诊脉调理,三五次后,公孙神武自然也知道了,只是命韩世仁暗中交代孙传道,切勿走漏消息。

青鸟飞得也勤快,自将天神知晓公孙婵月怀有身孕的消息带给东方沐雷后,东方沐雷便终日坐立不安,心头上似悬着一把剑。一日,东方沐雷突然看到眼前一片霞光,无妄海已沉于脚底,摊开手掌,接住了霞光,他不敢相信自竟然已逃出了无妄海底!霞光散开,朝阳初现,这一切竟是那么熟悉,却又让他如此思念!然而与朝阳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人,那人怀中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婴儿哭闹之声动人心弦,然而那人却是一脸冷漠。待看清那人脸面,东方沐雷心中一惊,抱着婴儿的不是别人,正是公孙神武!不远处,公孙婵月跌跌撞撞地朝那人跑去,边跑边哭喊着:“把孩子还给我!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听到呼喊,东方沐雷突然像失了心似的绝望,发了狂地呼喊,奋力迈开脚步朝公孙神武追过去,奈何越是追赶却离公孙神武越远,精疲力竭后只能趴在半空中看着公孙神武抱着婴儿渐去渐远…东方沐雷猛地惊醒,衣衫尽湿,“是梦!是梦…”他嘴里喃喃地念道,稍稍松了一口气,用手摸了摸脸颊,却摸到了一手的眼泪。这感觉太过真实!东方沐雷看看这无边无际的无妄海底,突然疯狂般地咆哮起来,用手猛烈地锤着地面,虽用不上一丝灵力,但地面还是被硬生生地砸出一个近三尺深的坑。“咚”的一声,东方沐雷像是砸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仔细一看,像是一件什么兵器,幽幽地闪着一股鬼魅的红光。他也顾不得双手鲜血直流,赶忙挖起来。挖了少许,现出了一柄麒麟刀柄,更诡异的是,自己的血液正自行流向刀柄,不!更准确地说,是那个刀柄正如饥似渴地吸着自己的鲜血!东方沐雷大惊,忙用手指在胸口点了几下护住心脉,谁知那麒麟刀柄像是吃饱喝足后睡去了一般,红光也收敛了去,静静地插在泥里与一般兵器无异。东方沐雷向前伸出右手,想去触摸刀柄,却又略有忌惮地收了回来,迟疑之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一般,让他再次伸出手去拿住刀柄。当手握住刀柄后,一股赤煞之气顺着刀身从地底喷涌而出,声如哀鸿残鸣,响彻无妄海底。东方沐雷被赤煞之气弹飞出三丈开外,惊恐之余竟看到手中已握着一把刀,那刀形似麒麟吐舌,白刃之中隐着红光,整把刀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何人唤醒老夫?”东方沐雷一惊,四下看并无其他人,惊疑地问道:“何人言语,敬请现身!”“老夫在你手上!”那声音不紧不慢。东方沐雷细看,只见手握之刃麒麟已开眼,忙将刀刃丢于地上。那刀刃“钪锵”落地后,却在刀身上幻变出一位白须老者,这白须老者容貌虽老,却是面目凶狠,让人望而生畏。东方沐雷猜测,这应该便是这柄麒麟刀的本相刀灵了罢,只是,他从未听说过会自己现身的刀灵。东方沐雷拱手作揖道:“晚辈东方沐雷,敢问前辈尊名?”“你姓东方?东方羽是你什么人?”老者问道。东方沐雷答道:“是在下祖父。”老者听后,捋了捋胡须道:“哦?原来如此。吾乃鸣鸿,乃是道魁神君所属佩刃。”老者一番话,让东方沐雷着实一惊!中心念道:道魁神君?莫非是前任天神?鸣鸿…鸣鸿!难道这就是鸣鸿刀?!东方沐雷儿时曾听祖父说起,这鸣鸿刀和轩辕剑同生于太极炉,刀剑一出,太极炉即毁,道魁神君以血为祭,拔去鸣鸿刀,而轩辕剑则落入了公孙神武之手。后公孙神武将轩辕剑赐予韩世仁,韩世仁收集天下九神剑,创立天剑阁,成为天神一族最强战力。后因道魁神君专横无道,公孙神武率领众仙道讨伐,败道魁神君于太虚神殿前,之后道魁神君和鸣鸿刀便不知所终,原是被囚在这无妄海底了!东方沐雷问道:“阁下既是鸣鸿前辈,敢问道魁神君安在?”老者闻言默然,东方沐雷见老者如此:“难道…”老者长叹一声,说道:“神君惜败于公孙神武之手,被囚于无妄海底,一心想要东山再起,奈何费尽心力也出不了这无妄海,抑郁而终,长眠于此。”言罢,黯然看向不远处一具所剩无几的尸骸。东方沐雷走到尸骸前,疑惑道:“这便是道魁神君?”老者点头。东方沐雷端详着遗骨,心中念道:“虽闻道魁神君无道,但既能开仙灵界一世纪元,想来也是一代英豪。所谓青史,终为赢家所书,后世论断,又岂无趋炎附势之流?”随后,东方沐雷双膝跪地,给道魁神君的尸骸磕了三个头。“阁下真如此看?”听老者发问,东方沐雷一惊,站起身道:“前辈竟能窥探晚辈心中所念?”老者哈哈笑道:“并非窥探!道魁神君仙逝,老夫便成了无主之刃,自以你血为祭唤醒老夫,老夫便与阁下心意相通了。”东方沐雷不敢相信竟有如此神奇之事,便问道:“那,前辈可知晚辈此时心中所念?”老者又哈哈笑道:“想逃出这无妄海,去见你那未出世的孩子罢?”东方沐雷瞪大了眼睛,道:“前辈竟有如此神通!前辈既已知晓,可否指点晚辈逃出这无妄海?”话刚出口,东方沐雷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悔不该有此问,如若眼前这老者知晓如何逃出无妄海,那道魁神君也不至于埋骨于此。老者捋了捋胡须道:“若真要出去,有一方法倒是可以一试。”东方沐雷迟疑道:“连道魁神君这入了神境的造化都无可奈何,我这半神之境又能如何?”老者笑道:“此法乃神君临终前所悟,未得一试。”东方沐雷瞬间眼前一亮,拱手道:“恳请前辈赐教!”老者看了东方沐雷一眼,不紧不慢地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画了起来:“你看,若这是无妄海,这边是天、地、人三界,无妄海为三界所不容,那又有什么是不在三界之中却又真实存在于在三界之中的呢?”东方沐雷是何等聪明,只听老者这么一问便明白过来了:“是魔!”老者欣然一笑:“孺子可教!这也是无妄海自古以来虽囚的都是仙灵界中穷凶极恶之徒,却未曾囚一魔的缘由。这浩瀚的无妄海水,任凭你是神是仙,都可以把你的灵力吸得一干二净,而魔的灵力却是不同,恐怕连这无妄海也奈何不了。”东方沐雷撰着手指,沉思了片刻:“依前辈所言,若想从这出去,得堕入魔境才行!”老者点了点头,“可…堕入魔境并非易事…”东方沐雷眉头紧锁。老者听后便哈哈一笑,道:“老夫知道你可以办得到,只是心有不甘罢了。你慢慢考虑吧,老头子要回去睡觉咯!”老者说完便化道红光消失了,只有鸣鸿刀躺于地面。东方沐雷自然明白老者的意思,迟疑许久才从锦囊中摸出那颗散着红光的蛇灵珠,长叹一声后又将它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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