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熟悉的配方(1 / 1)
差不多辰初的样子,一座位于黄河北岸的关隘才出现在了登高眺望的朱由崧的视线里。
没错,云梯关是一座位于黄河北岸的军事要塞。
有人或许要问,这么一来,云梯关似乎无法遮蔽位于黄河以南的淮安城和清江浦的东面地域,但事实上,云梯关之所以在黄河北岸是有缘由的。
要知道,根据地球自转的影响,在北半球,河流对北岸的冲刷较为严重,而在南岸会形成大面积的滩涂淤积,而在滩涂淤积的地形上,是没办法建立城池塞守的,同样的,在这种走几步就会深陷泥沙的地形中,攻击方也是没办法展开大部队行动的。
所以,云梯关是没办法建在黄河南岸的;而南岸的清江浦和淮安城,即便没有关塞的正面遮蔽,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从东面登陆上岸的敌军海上入侵部队。
不过,尽管云梯关不能挡在清江浦和淮安城的正东面,但云梯关的存在还是有其必要性的,这不,清口以下的黄河水面太过平静了,如果没有云梯关的话,那海上而来的敌人就完全可以在北岸行军,绕过南岸的大片不良于行的地段,然后直接从清江县城附近越河,对清江浦造成致命威胁。
因此,有了云梯关的阻挡,至少敌人不敢轻易绕开云梯关,直接向清江县城方向进军。
只是,云梯关原本是邻近海边最合适登陆点的一处防御要塞,可如今随着泥沙的不断淤积,陆地的持续扩张,真正的黄河入海口已经是在云梯关以东数公里外了,这就对云梯关的防御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原本可以阻敌于滩头的,现在因为沧海桑田的缘故,敌人却拥有了足够展开的空间,守备方的地利优势就此被削弱了。
但不管怎么说,云梯关都是清江浦-淮安一线的关键性屏障,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其重要性是不会遭到削弱的······
“公子爷,我们的船要靠岸了。”
听完船主的话,朱由崧有些好奇的问道:“不能直接开到海口吗?”
船主回复道:“当然不能了,这第一,入海口出淤积厉害,稍大一点的船就不方便进出了,这第二嘛,云梯关也算是海防备倭要地,出入都要检查的,至于第三,公子爷也是晓得事理之人,小的就不多说了。”
朱由崧眼珠转了转,明白了,肯定是有人要收过路费,于是他便问船家道:“是朝廷在此设立税关嘛?一般是怎么个收税法?”
船上没有外人,船主也不吝解说道:“不是市舶司,也不是朝廷收的正税,是凤阳守备太监派人来私下里设关的,至于怎么收法,得看公子爷的门路了,有门路自然是看少收几文的,若是没有门路,那只能听那些税吏摆布了!”
朱由崧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但表面上依旧平静的问道:“像我们这种没有带什么货品的,也要收税嘛?”
船主想了想回复道:“税关那边大概是不会收钱的,但城门那边却保不齐了。”
朱由崧疑惑道:“税关收了钱,关门那边也要再收一次吗?那我不会绕过去吗?城池又不大嘛!”
船主答道:“税关收的商货的过税,关门那边收的是城门税能一样嘛,至于您想绕过去,那也的城里的军爷同意才行,朝廷的军饷总是拖欠,到手了还打折扣,若不能从城门税里搞一点,当兵都要饿死了,您说,他们会让你绕过城池直接去海口集吗?”
海口集是当地老百姓对海边码头及商业区的称呼,并不见诸于大明官府的正式行政规划上----地都淤积出来的,黄册上连正式的地籍都没有,哪来的行政编制啊。
朱由崧听到这,笑了起来:“船家对此倒是很清楚嘛,是家里有人在云梯关当兵?”
船主叹气道:“我家本是大河卫的军户,地都被百户、千户、指挥使给侵夺了,没办法才出来找了这么一个营生,但军中服役依旧免不了的,这不,小人的大儿子正在云梯关中当一个大头兵,一年到头见不得饷银,只能靠收城门税弄几个活钱,平时还要小人掏钱贴补,否则就活不下去了。”
朱由崧也叹息起来:“这世道,谁都难啊,好在只是在云梯关当兵,已经是运气了,若是班军去了北京,只怕更凄惨几分了。”
船主应道:“哪里是运气,是给卫里交了钱了,一年五两,另外卫经历和镇抚官这边也要各打点一两银子,才有了到云梯关当兵的结果。”
朱由崧有些尴尬,只好宽慰道:“一趟好歹能有一二两的收益,这点规费总能赚回来的。”
朱由崧不说还好,一说,船主的苦水都出来了:“这船可不是小人家的,而是跟漕军那边租用的,一年租金差不多也要七八两银子,而到了冬天,这活计就不能做了,一年只能干不到九个月,至于像公子爷这样包船的生意平日也极少见,多的是散客拼船,走清江浦到镇江的往返,单趟通铺一人才十五文、次等舱室五十文、头等舱室百五十文,一个月能往返三四趟就不错了,还不能全部坐满了······”
船家这边一说一把辛酸泪,很显然,像朱由崧这样的快钱,对他来说是极其难得的,因此七折八扣下来,日子绝对不能算小康,最多温饱能解决,为此却要顶着日晒雨淋,百般辛苦啊!
朱由崧不得不转移话题道:“这边的码头看起来也挺大的。”
船主收住自己的委屈,跟朱由崧介绍道:“也就是这几年有人从云梯关出海,所以码头扩建了,否则原没有那么大的。”
朱由崧眨了眨眼:“也就是说,码头扩建了,才有了守备太监派来的税卡,兵丁们才收了城门税?”
船主摇头道:“不是,此地不远有几个盐场,所以巡盐衙门一早就有哨卡的,而没有城门税的时候,守军也是靠海吃海!不过,大头兵是捞不到多少的,钱都落当官的口袋了。”
朱由崧了然道:“果然是熟悉的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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