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四百二十七章 大礼(五千七百字)(1 / 2)
乍一听闻许仲平的提议,饶是楚城幕城府颇深,一时间也有一些怦然心动的感觉。
楚城幕和许敬不同,他不需要去接手许仲平退休后留下的政治资源,而且他自己有手有脚,别人不给,他可以自己去挣。
可若说楚城幕重生以来最欠缺的是什么,那无疑就是看事和做事的格局。
重生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这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全靠着楚城幕自己的悟性在处理这些他前世从未遭遇过的事情。有的做得还算漂亮,有的却又难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更有的处理得荒诞无稽。
总的来说,楚城幕缺少一个系统性学习如同许仲平这种身居高位的体制中人如何做事做人的机会。
许仲平虽然在蜀州的副省长里排名靠后,可这种靠后也相对而已,放到整个官僚体系中,许仲平已经处在了整个权力金字塔的上端。
毕竟对于体制中人来说,副部级就是一个分水岭,他们之中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跨过那道门槛。
对于楚城幕来说,以他前世的人生经验和今生的高起点,再加上他本人更是有复盘的习惯,造成了他的高速成长,以及惊人的悟性。
几天的时间,对于许敬来说,恐怕还学不到皮毛,可对于楚城幕来说,他需要学习的仅仅只是许仲平思想的主干。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有了这个主干以后,他才能更好的对自己的做事方法进行归纳总结以及改进。
只是短暂的思索了片刻以后,楚城幕就用自己强大的理性思维控制住了自己内心的这份冲动。
原因无他,楚城幕不能既要又要。
之前在不知道许仲平真正跟脚的时候,楚城幕还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馈赠,而且他为许仲平一家子所做的事情,也让他足以受得起。
可现在知道许仲平的根基在燕家,那楚城幕就不宜和对方捆绑得太紧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真的留下了这么一份师生之谊,以后楚城幕的屁股在旁人眼里看来,难免就有些歪了。
哪怕是许仲平明年就退休,可他身上派系的印迹依旧会牢牢的伴随他一生。既然目前已经得到了李朝援的注意,那就没必要再更进一步强化这种印象了,现在这样的距离,对于目前的楚城幕来说,恰到好处。
手中不自觉的摩挲着茶杯的侧面,楚城幕陷入了沉思,许仲平也只是点了一支烟静静的等待他的决定,似乎丝毫不奇怪对方会思考这么久。
在内心权衡了利弊以后,楚城幕正待搭话,眼睛的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了许仲平嘴角似乎挂着一抹很浅,但却充满了玩味儿的笑容。心中顿时犹如有一道闪电划过一般,明了了眼前老人的想法。
这是一个小小的考验,老人在自己刚进屋的时候,就已经把前置条件告诉自己了,他是燕家派系的人。若非如此,以许仲平的心性,又怎么会轻易告诉别人自己的跟脚在哪?没看沐谦明跑到云城半年多了,不也没有摸清他的路数么?
可眼前的老人不仅一开口就告诉了楚城幕他儿子和李靓的关系,甚至还痛快的告诉了他李靓父亲和他自己的关系。这是生怕楚城幕做错了选择题,就差把答案直接告诉他了。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楚城幕捏着点燃后就只抽了一口的香烟,笑着对许仲平说道:
“许伯伯,最近我估计挺忙的,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以后伯伯退休以后,咱们还有的是时间打交道。”
许仲平闻言,先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紧接着那张古井不波的老脸,终于挂起了一抹温和的微笑,道:
“这事儿确实倒也不急,几天的时间,恐怕你也学不到什么东西,那我就不带你去抛头露面了。楚小子,你知道‘治大国如同烹小鲜’的说法么?”
楚城幕一听许仲平的回答,立马就意识到自己猜对了,也更是从中体会到了眼前老人对自己的善意,闻言点了点头,道:
“老子《道德经》第六十章,原文是:‘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许仲平明显没想到楚城幕对于这些典故能够信手拈来,甚至还能说出具体的章节以及背诵出原文,不由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抽了口烟,笑道:
“解释来听听,我刚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城幕闻言,拿起手边的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喝了一口后,回答道:
“这话的意思是烹制小鱼,反复折腾就会碎烂;贵重的物品反复搬动,就容易造成损坏;有技艺的人屡次变更职业,就会丧失专业技能;一国法令反复变更,就会让人无所适从。”
“治国理政的战略思想也是一样道理,经不起反复折腾。周失其大道,才有了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各抒己见。可这种百家争鸣,又何尝不是一种战略思想上的反复折腾。”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管理者合大道之德而行,立政为公,执政为民,大公无私,真心实意造福天下苍生,才是长治久安之道。在管理的战略层面,有必要自作清高,倡导仁义?选择天下为公的思想就够了,又何必自作清高,蛊惑人心!”
许仲平闻言,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显起来,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第一层意思,大多数人都知道,第二层意思,是对第一层意思的深层次解读,至于第三层意思,才是这句话的中心思想。既然小子你啥都知道,那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要是让我再更进一步的解读,无非也就多出几个字而已,恰到好处。”
许仲平的烟瘾比楚城幕大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楚城幕抽烟经常都是点着以后只抽个一口两口,就任由烟丝自己燃烧殆尽,而许仲平却跟个老烟枪似的,一口接着一口抽个不停。
紫云的烟丝并不算紧凑,可在楚城幕手里的香烟还剩一半的情况,许仲平就又拿出一根香烟对准之前的烟屁续了一根。
续完了香烟,许仲平把之前的烟屁按灭在了烟灰缸里,摆了摆手,又接着说道:
“好了,现在公事谈完了,咱们来谈谈你和小敬的私事儿。之前你为小敬所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虽然在吃相上难看了一些,但那也只是表象。因为无论是谁站在你的位置,这些东西都是必然会算到那个人头上,这也是那个人应得的。”
“我那死去的弟弟活着的时候一直和我说,你把便宜都占尽了,却没有付出半分。我当时就反问了他一句,既然你知道在这事儿里能拿这么多好处,那你之前干什么去了?你许季平要是有这么能干,还有楚城幕什么事儿?人家帮你办了事儿,你搞个破烂马场就把人打发了?后来他就气得住院了。”
楚城幕一听,嘴巴微张了一下,这许季平住院敢情还有您老一分功劳在里面?这些话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真的好么?许敬知道这事儿么?我就说他的身体怎么垮得这么快,弄了半天不仅仅是累的,更是气的。当然累的那部分里有自己的功劳,可气的那部分里嘛,眼前的老人怕是私底下添了不少柴。
借着端茶喝水的功夫,遮挡了一下内心那快压抑不住的吐槽,楚城幕笑了笑,说道:
“我知道伯伯在担心什么,之前我有些事儿确实是做得有些太难看了,以至于当初许敬对我心存芥蒂。不过许,许季平是许季平,许敬是许敬,这一点我还是分得很清楚的。而且实不相瞒,昨晚许敬回了一趟渝州,就是找我去了。我也是借着昨晚这个机会,把和他之间那点小误会都说开了。”
许仲平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楚城幕一眼,笑道:
“你这孩子,我总算是知道曼城恩也好,还是罗市长也罢,为啥都这么喜欢你了。做事情确实让人感到舒服,我这还在想着怎么让你俩消除内心那点儿误会,结果你就告诉我,你事情都已经办完了?”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回答道:
“这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我和许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矛盾,有的只是误会,只要是误会,说明白就行。”
许仲平闻言,抬手看了看表,又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怎么说的?小敬那孩子可我叨咕了不少,说是自己被架空了,没有安全感啥的。”
楚城幕看许仲平在看表了,知道今天这次谈话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把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站起身笑道:
“也没说什么,他担心什么,我就还他什么就是了。恰好盛翛然这边有打算脱身,我就干脆让她把远望的股份卖给许敬得了,以后房地产这块的人手就彻底归许敬掌管,他们身后没了盛翛然这个垂帘听政的皇太后,自然也就听话了。许伯伯,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耽误您休息了……”
许仲平闻言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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