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1 / 1)
元兴二年,战乱统一后的郦朝缓慢的恢复着生息,借着开阔平原的肥沃土地和天公的作美,粮食连季丰收,百姓从流离失所的水深火热中喘了一大口气,运气好的那部分最终缓了过来,踏过饿殍遍地,冻骨累累,看见了严冬后的初春。
......
“哎——,天老爷哟,好啊,好啊,这时候的雨比金子也贵着嘞。”
头戴斗笠的老翁蹲在田埂边,双手搭在膝盖上垂下,微仰着头,雨珠从斗笠的破洞穿过,打在满是沟壑的古铜色脸上,顺着纹路汩汩流下。他身边放着一把锄头,看样子也有些年月了,木制的杆子被双手的老茧盘的油光发亮,它也斜靠在田埂上,和老翁一起感受这些能在未来填饱肚子的绵绵春雨。
“爹!爹!吃饭了!”
远处一道厚重蓑衣的囫囵影子穿梭在田陇之间,靠的近了才瞧得清样子,宽大的箬笠衬着显得愈发清瘦的脸,很耐看,饥寒交迫的日子也没有抹去他的灵气,反而更添了一份潺潺的书卷气,虽然他没读过什么书。
“爹,吃...吃饭了。”
姑且还算是少年的方雨双手撑在大腿上,不堪重负似的大口喘着气,羸弱的体格因为剧烈的运动喉咙有点微微泛着甜意,不停地想要往下咽口水。因为出生那年大旱,于是他就有了这样一个名字,也是因为那年大旱,他从小身子就弱。
“哎——,傻娃儿,你跑这作甚,回头染了寒,快快快,回家,回家。”
看起来是老翁的中年汉子操着急切又瓷实嗓音拖着方雨就往家里赶,于是两道蓑衣在春雨和田埂里划出或方或圆的轨迹,慢慢变得氤氲起来。
......
一间中规中矩的小茅屋,屋里方山卸着蓑衣,抖落一地水渍,差点溅到桌子上,桌上是一碟腌好的小菜,方雨正在厨房从锅里盛着厚粥,浓浓的米香飘散出来,好像把刚才的劳累压下去了。窗外已经从小小的雨珠变成了细细的雨丝,还在飘着,父子俩对坐无言,屋子里只剩下浓稠的吸溜声和嚼咸菜发出的脆生的嘎嘣声。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在父子俩起此彼伏竞赛似的喝粥声中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方叔,小雨,挖了些野菜,来给你们送点。”
门口的女人抚了抚沾满细小雨珠的额前碎发笑着说道。淡淡的温婉柔美从女人的鹅蛋脸上丝丝缕缕的沁出来,麻花辫被雨打湿了显得松松垮垮的垂在一边,好像一碰就散,轻笑也会弯成月牙的眼睛看着狼吞虎咽的父子二人,透着一丝春雨一样细细的艳羡。
“哎——,木柔来啦,吃了没,坐下吃点,一起吃点。”
“姐,”吸溜——,“一起坐下吃点,我去给你盛。”
率先喝完最后一口的方雨得意的朝方山扬了扬手中的空碗,起身就往厨房走过去。
“不麻烦,叔,我刚才已经吃过啦,看见小雨跑出去,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才过来......”
话还没说完,方雨已经端着一碗白粥到了李木柔跟前。
“哎——,可不是吗,从小就蔫了吧唧,也不知道这孩子最近怎么变了性子了,老是往外跑,这时节再染上风寒。”
喝完最后一口的方山一边念念叨叨一边起身往厨房走去。
“爹,我没事的,就是想出去走走,成天在屋里闷也闷出病来了。”
说着还想拍两下胸口表示自己不再是小病秧子,奈何手里端着粥,于是顺势往李木柔手中递过去,李木柔有点好笑,抿抿嘴唇接过粥碗坐到了方雨原来的位置,小口的喝起粥来。方雨坐在李木柔的旁边,捡了一条小咸菜空口吃着,时不时看一眼这个姐姐。
方雨过完今年的生辰就是十九岁了,李木柔则是二十四,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快到阿姨的年岁了,两家从方雨有记忆开始就是邻居,要不是差着年纪,估计已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一段佳话。李木柔从小就文文静静的,有着邻家大姐姐的模样,方雨因为身体原因经常生病,这些年没少麻烦邻居,所以方家时不时就送些东西过去,两家一直都很融洽。
但是好景不长,连年的战乱迫使两家跟随着大批的流民从西南郡的西北往东南方向逃亡,奔波的劳苦和疾病带走了李木柔的爹娘,自那之后她便跟着方雨一家,直到来到现在这个小村子,安定了下来。即使只有李木柔一个人住,方雨一家也帮她搭了跟自己这边差不多的小茅屋,两家人还是邻居。
“小雨?”
“嗯?啊,姐,怎么了?”
“想什么呢?喊你几声都没个响。”
“没,没,想昨天的梦入神了,姐你怎么不吃菜,别光喝啊。”
说完愣了一会,方雨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李木柔莫名其妙,感觉这个弟弟最近变得有点神叨,于是也轻笑摇头,跟方雨一样用手捏了一根小萝卜条咬了一口,继续小口的喝着粥。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方山蹲在空旷的路边,一个手端着一碗新盛还剩一小半的白粥,一个手拿着一个干豆角编成的结吃着,看着屋里姐弟两个有说有笑,不自觉的又大喝了一口粥,把剩下的豆角一股脑塞嘴里,站起身擦擦手,不知是满足还是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回了厨房。
......
入夜。
方雨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窗外的星星发呆,看得眼睛快要起重影了,不想睡。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一年前从那场高烧中醒过来就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偶尔会有一些根本看不明白的景象在脑子里闪回,直到三个月前才慢慢想起来自己是另一个世界过来的,好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现在醒了过来,又好像这里才是梦里,自己还没有醒。
迷茫,困惑,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在方雨的脑子里转悠,但是他始终理不出一条线来,脑子虽然想着事情,十八岁的身体已经发出渴望睡眠的请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梦里。
......
【作者题外话】:第一次把自己写的东西发出来,有点感慨,其实这个想法断断续续萌芽又熄灭,这次算是圆了一直以来的梦。
平时还有工作,社畜,挺忙的,摸鱼的时候希望能和大家一起交流,请各位多多支持和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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