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战端已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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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家床上醒过来的时候,穆霜白花了五分钟才彻底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又足足花了一刻钟来搞明白自己身旁为什么会有一个睡得一脸安详的季鸣鸿!

他坐起来摸了摸被包得好好的伤口,微微挑起嘴角,恶作剧般探过身,思考着怎样把大少爷弄醒比较好玩。

“哐——”外面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被吓醒的季鸣鸿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大脑袋狠狠撞上了穆霜白的额头。

“嘶——”后者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晕乎乎地心疼着他要用来修门的钱。

下一秒,季鹰带着阿辜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里屋,穆霜白赶紧跳下床,扯了扯身上皱皱巴巴的衬衫,低声打了个招呼。本来还处于迷糊状态的季鸣鸿一看到自家老爹,瞬间清醒了。他连忙站起来,磕磕巴巴地解释:

“我…我们晚上回来得晚,我就在老穆这里…凑…凑合了一下……”

季鹰沉着脸不说话。

“我们…我们别的什么都没干……”季鸣鸿手足无措。

穆霜白望天——大哥你别说了,这话越听越不对啊!

“你觉得我认为你们干了什么?”季鹰朝阿辜打了个手势,后者从身后拿出了两件血迹斑斑的外衣。鹰老大瞅着自己不省心的儿子,“不如你来解释一下这个?”

季鸣鸿闭紧了嘴巴。穆霜白被人送回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任他怎么叫都叫不醒,他费了老鼻子劲把人弄到床上,帮他包扎好之后就累倒在床上,完全忘了被扔在外间的血衣。

“你知不知道我得到消息后有多担心?!”鹰老大不由得火冒三丈,“你想做的事我从来不拦你,你把身份瞒着家里我也从来不揭穿,但你能不能多为别人考虑一点?!我可就你一个儿子!”

一向闲散淡漠的季鹰很少对子女发过这么大的火,在气头上的时候,他总是告诫自己先冷静下来,再心平气和地和他们谈谈。可这次,他一想到整夜的担忧,就无法冷静。

季鸣鸿这才知道自己那点小秘密根本没瞒过自己老爹,他双膝一弯,跪在了震怒的季鹰面前。

“爹,我错了。加入特工总部的事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跟您说,瞒了这么久,对不起。”

感觉莫名其妙被卷进了别人的家事,穆霜白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干脆一声不响站在一旁当透明人。

而季鹰低头看着自家儿子乖巧的模样,看着他腹部裹着的纱布上渗出的零星血迹,一如既往地心软了。

“起来起来,跟我回家。”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想阻止你为你的党国做事,但你记着,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家里永远会为你留一扇门一盏灯。”转身之前,鹰老大的目光扫过穆霜白,略做停顿后道,“你也是。”

之后几天,穆霜白暗中调查着中岛静子的去向和情报的下落,但始终空手而归,就连那晚救了他一命的季云卿,也失去了踪迹。损了兵折了将,情报还没拿到,国民党高层雷霆震怒。可比上峰的降罪来得更早的,是惊天动地的战端。

七月七日,卢沟桥变故徒生,八日,日军炮轰宛平城。季鹰站在瓢泼的大雨里,无言凝视着宛平的方向,无论阿辜怎么劝,他都充耳不闻。

七月十九,季家一家三口和穆霜白一起坐在气氛凝重的客厅里,阿辜垂手站在一旁。桌上摊着一张报纸,上面白纸黑字,满篇全是蒋委员长的庐山谈话,应战宣言——“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北平危在旦夕。”沉默了好一会季鹰才开口,平素极少抽烟的他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我决定去上海。”

众人都讶异地抬头看他。

季鹰耸耸肩:“说到底我们只是一介平民,就算有心保家卫国,又能做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我有个远房堂兄在上海,可以帮我安顿。”

季音希第一个跳了起来:“爹爹,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陪你去上海。”

“阿音,我送你去巴黎就是想让你远离这一切。安安稳稳待在学校里,比跟着我安全。”季鹰摆了摆手,“这事没得商量,去把你的行李收好,明天该出发了。”

季音希撇了撇嘴,跑回楼上自己的房间去了。

“你们有什么打算?”鹰老大的目光落在季鸣鸿和穆霜白身上。

季鸣鸿飞快地开口,仿佛不赶紧说出来他就再没勇气说了:“我有个朋友跟着北大的教授做研究去了,我想和他一起,留在北大。”

季鹰怀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穆霜白,叹气:“我不管你们俩小子的组织上有什么安排,留在这也好,去别处也好,别把命丢了。”

说着他起身往书房走去。

“季叔叔。”穆霜白叫住了他,“若我也去上海,我们的生意你还愿意继续么?”

今年年初开始,抗战局势愈演愈烈,南京政府里外乱成了一锅粥。党调科早把彻查季鹰的事扔在了一边,穆霜白乐得安安心心和鹰老大做生意。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居然说要去上海,他宁肯跟去也不想放跑这么条大鱼。

他可穷着呢!

季鹰脚下没停,声音里倒是含了笑意:“自然愿意。”

季音希出国的那天,四个大男人整整齐齐地列队相送,着实吸引了不少眼球。她怪不好意思的,匆匆道了个别,便往站台走去。可没走两步,又折回来跑向穆霜白,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白白,记得想我。”

季鸣鸿一脸愤愤,季鹰和阿辜则笑眯眯地看热闹。

“阿音,你给我的东西,我会好好收着的。”穆霜白虚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低声许诺。

季音希用力点了点头,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悄悄用手背抹去了眼泪。松开手时,她还是往常那个活泼可爱的阿音,一蹦一跳地赶飞机去了。

回家的车上,季鸣鸿和穆霜白坐在后排。大少爷斜眼瞅着旁边的人,不满地问道:“阿音给了你啥?”

果然这家伙刚刚一直竖着耳朵听!

穆霜白无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打开:“喏。”

怀表里是一张照片,上面的季音希笑得阳光灿烂。

季鸣鸿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道:“收起来吧。”

看出他的落寞,穆霜白好笑地戳了戳他:“别愁眉苦脸的,回去我给你做酱肘子吃。”

“我还要吃烤鸭!”大少爷的眼睛瞬间亮闪闪的,开始跟对方讨价还价。

“让阿辜给你做!”穆霜白不干。

“没你做的好吃!”季鸣鸿不依。

“……”

坐在副驾驶的季鹰听着后面俩年轻人吵闹,忍不住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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