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贫院六（2 / 2）

“为谁写？”席恩往后一躺。“值得写的人要么都在眼前，要么寄不过去。”

黛丝与海曼对视了一眼，像是同时想到了梦中少女——伊旭塔。黛丝默默垂下眼睛，不知应该做什么，幽幽叹了口气，吹灭了身边一根颤动的蜡烛。

海曼看向席恩，摇了摇头。

“为我吧。”威诺是个活跃的人，也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他先是指了指自己，动手给自己写了一封贺卡，里面写了无数的优点，打算把它塞到枕头底下。然后摸摸脑袋，说：“我有好多人要写贺卡，德雷特，好桑格……”

他一连说了上百个人，说完他想这真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放弃了写贺卡，打算明天起个大早，给这些亲切的人送上美味的糖果。

葛瑞斯继续在厨房忙碌，收拾着桌上的杯盘狼藉。

写贺卡的事情到现在便算完了，因为报佳音开始了。

“我要去看看了。”威诺说完便没有了影子，席恩想抓他却只能拍了空。

“他溜掉了。”席恩说。

“我去在屋子前点根蜡烛，顺便看看威诺。”黛丝拿着那根被她吹灭的蜡烛，抓了件厚衣服，匆匆忙忙地跑到了门外，走到了坐在台阶前，看快要远去的教会唱诗班的身影。

“他们走远了。”黛丝坐在他的身边，搂了搂他的小肩膀，再扶正他的圣诞帽，最后拍拍他的后脑勺。

“歌声还没有远。”

“想要唱歌吗？”黛丝问完吹了口气，有魔力的火焰燃在蜡烛芯上。她转着蜡烛，把稀稀拉拉的烛液滴落在台阶上。

“你的心情低落吗？”

“为何会这么问。”黛丝讶异地看向一颗球状的威诺，忍不住笑了笑。

“好吧，我们唱歌去吧。”威诺拉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席恩和海曼也展开了一场围绕黛丝和海曼的对话，虽然当事人就在眼前，也不耽误席恩询问引起他好奇的讯息。

他是明明白白的问，海曼也明明白白的回答，听完海曼明明白白的回答，席恩十分吃惊。

“我没有想到你如此单纯。”席恩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简直就像个天使一样。”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海曼给了他一拳，让席恩瞬间想起监狱时的场景。

之后，席恩不再说海曼的事情，而是给海曼说了一番酒馆遇到丹泽尔的事情。说那一晚极其美妙，犹如雪地的红酒，冰冷是外在，火热才是内在。

懵懂的爱意支配着他的头脑，肉体成了追随热的无辜者。

“你爱她吗？”海曼顺着席恩的话头问，

“那时爱。”席恩吸了口烟说。

“她爱你吗？”海曼不想问这句话，但他想席恩想要他问这句话。

“我想也是那时爱。”席恩无所谓地说，像是经由这两句问话看清楚他和丹泽尔都是一类的人，酒馆的一夜全是一场美好的欢愉，过后也便成了空。

黛丝和威诺推开门走了进来，准备唱歌。

葛瑞斯也忙完了，正在一旁观赏几人装饰的圣诞树。腰上挂着一个篮子，她绕着圣诞树来回走，将树上挂着的袜子挨个塞上糖果。

“呼！”威诺吹了吹他的骨笛，吸引所有人往他那里看。

“看到了吗？骨笛就是这样用的。”席恩拍了拍海曼的肩膀，撑着身体站起来，挂着微笑说。

“我可学不来，还是独属于威诺吧。”

“我们要唱圣诞歌了。”威诺站在板凳上说。

这场的圣诞歌演唱很简单，只有海曼伴奏，其余人都来歌唱。

海曼拉着上一次席恩抱着的小提琴，带领几人唱着欢乐的圣诞歌曲，一首结束又来了一首。

一把糖果撒在头顶，像是一场烟花，欢乐的笑声传出了窗外。

黛丝点燃的蜡烛左摇右晃，像是在跳着舞。

“圣诞老爷爷会来我的房间吗？”威诺抱着他的大袜子说。

“我想会的。”席恩说。

“那他会带走我吗？”威诺疑惑地问。他刚才才想起了这个问题，他把自己装进袜子内了，要是被圣诞老人当做其他人的礼物带走了该怎么办呢？

“我想不会的。”海曼说。

“为什么？”

“因为你只属于你，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你属于你，你拥有你。”

“聪明的海曼，你真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了。”威诺带着他的大袜子走了，顺手还拿了个小袜子，想着圣诞老人还是要给他礼物的。

“他真的相信吗？”海曼问道，看着全身一团红的威诺。要是威诺再沾个白胡子，都能当矮点的圣诞老人了，威诺在圣诞节真是乐坏了。

“相信什么？”席恩打了个哈欠问。

“圣诞老人。”

“当然了，圣诞老人还揍了我一拳。你不相信吗？”席恩面色严肃地说。

“不，我不相信。”

黛丝对着海曼摇摇头，像是在可怜他；席恩也对着海曼摇摇头，像是在同情他；葛瑞斯眨眨眼，也不摇头也不点头，直接回了卧室。

留下来一分钟后，海曼才意识到他被耍了。这群人就喜欢这种一点都搞不明白的小玩闹。

深夜三点时，葛瑞斯敲响了海曼的房门。

她是来给海曼送礼物的，是一本银色的小书，只有手掌大小，封面像是绝好的丝绸编织而成的，捧在手中如纱似雾，仿佛一块要融化的冰块。

“魔法书，名字叫空间之舟。”葛瑞斯面色柔和地说。

“我没有魔法。”

“你会有的。”海曼发现他打不开这本书。

“等到你有魔法的时候，它会开启。”葛瑞斯的口齿伶俐了不少，或许是黑暗给了她一些不可描述的勇气。

“为何给我？”

“它是你母亲的。”葛瑞斯面色犹豫，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才问：“你要走了吗？”

“是的。”

“你会得到好运的，我的孩子。”

她摸了摸海曼的头，海曼将她的手捧住，亲近地吻了吻。

海曼接下来想让葛瑞斯给他说一说他的母亲。

“很多事情我忘记了。”葛瑞斯用这句话做了推脱，走出了海曼的房间。

在她坐的位置上，海曼发现了一块圣诞老人的饼干。

海曼将魔法书放到胸口的位置，思索着吹了吹席恩的骨笛。吹了一段刚才唱的圣诞歌曲，便躺下睡觉了。

“葛瑞斯，你还没有睡觉吗？”正在做药剂的黛丝摘下防护眼镜问道。

“你的礼物。”

葛瑞斯送给了黛丝一件裙子，仿佛是用星光织成的衣裙。在无光的房间内将它舒展，仿佛是银河坠落了凡间。

“它太美了！”黛丝心动了。

“它是我母亲送我的成人礼礼物，我把她送给你，黛丝。”葛瑞斯摸了摸裙子的袖子。“它是有魔力的，会调节，适应你的成长。”

“为什么要这个时候送？”

“因为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你，你爱上了人，黛丝，我的女儿。”

黛丝抱住了葛瑞斯，说：“我爱你，葛瑞斯。我是爱上了个人，他是海曼。”

“他不爱你。”

“这与我无关。”

“可你会一直爱着他。”葛瑞斯忧伤地摸了摸黛丝的发丝。

“这都是以后了。”黛丝扭了头。

圣诞老人的饼干落在了黛丝的枕头上。

葛瑞斯接下来去了威诺的房间。

威诺确实是将他自己塞进了袜子里，葛瑞斯一进来就看到了这样一个小家伙。

他或许是刚睡觉，状态还很老实，躺在床上像是一颗圆滚滚的糖果。在葛瑞斯眼中，他真的是太可爱了，还隐隐发着甜味。葛瑞斯禁不住吻了吻他的脸蛋，在他头上挂着的一只袜子里放了礼物和圣诞老人的饼干。

最后，葛瑞斯去了席恩的房里，席恩也没有睡觉，他正在休息，顺便喝几口酒。

“葛瑞斯，你送我什么礼物？”

“一枚钥匙。”

“能打开什么？”席恩瞧了瞧细小的钥匙问。

“一个宝库。”

“我还要找到宝库吗？”

“是的。”

葛瑞斯说完这些便走了，一点都不理会把钥匙塞进酒瓶子里的席恩。

她已经将所有的圣诞礼物都派完了，也该进入睡眠了。

第二天，小威诺起了个大早。

他先是往已经掉在地上的大袜子里摸了一圈，结果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于是他便左手握住了右手，叽里咕噜地说：“啊，我是圣诞老人送给威诺的礼物啊。呀，我也是啊。”

第三天，这般表演过后，威诺才一扭头看向床头上挂着的红袜子，伸手探了探，在里面找到了件被精美外壳裹住的礼物和圣诞老人的饼干。

葛瑞斯送给了威诺一个相机，是席恩制作的，但是经由黛丝去魔法市场施加了咒语。所以这是一架有魔法的相机，表现在它随时都能用，不需要额外的东西，比如珍贵无比并充满魔力的电力和永无止境的胶卷，只不过洗出来要到专门的店门了。

威诺很喜欢这个礼物，一天到晚开始了拍照生活，谁他都拍，什么地方他都拍，在房子内上蹿下跳，誓要将每个地方都拍个上。

“葛瑞斯！看镜头！”威诺按了下快门，哈哈笑着跑开了。

“席恩，看镜头！”

“小混蛋，我正在上厕所。”席恩看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威诺，面无表情地提起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