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三章 旗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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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里。

大雨滂沱,马蹄溅泥水,刀剑入人心,战场的血腥远超想象。

罗十闲耳听着身后的喊杀声响了又灭,灭了又响,他情知道那是因为战场陷入混乱,如今声音已经一边倒,而且由远及近,说明言雀与闫峰得以进一步逼近,赵康没有他心中那么堪重任,罗十闲忽然转身,直接提枪向最近的一团官军发起冲击!

他的部属看在一旁,愣了片刻,也迅速追随上了自家的总兵。

真正的生死决战来了。

山谷里的双方都发了疯一般,在这一片不知发生了多少场争斗的战场上奋力,但陈营义军这一边,唯有却如离弦之箭一般所向披靡。

官军残兵这一边,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自是持大枪秉骑兵纵横乱军之中,遇到陈营义军试图汇集便引越来越少的身后部众奋力痛击。

片刻的肆意横行之间,罗十闲宛若回到了当初起事那时候一样,战则酣畅淋漓,争则死而无憾。

他当然知道后方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在试图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魏十三,然后趁着援兵尚未赶到之际,溜之大吉,但是就地陷入混乱的战场,还是个窄口的山谷,不仅让罗十闲丧失了以人数优势驱赶敌军败兵的能力,而且对方这种不畏生死的绝地反击,更也他们这一方的人手,丧失了汇集起来阻拦对方的能力。

魏十三心情复杂地看向从回战场的这一批官军,来到这个世界上,他首次感受到了官军的血性,在是非大义面前,对方并不输他多少。

这就是所谓的信仰力量么?

他的身体疲乏不止,心似乎都有些乱了。

一刻钟后,赵康扛大旗出走,山谷外的陈营义军全面撤退,大旗之前乃是率先突出的义军,好在有大旗作为指引,在夜黑风高的晚间,他们不至于出现太多的踩踏事件,大旗之下,赵康回首看了一眼山谷里,他自接到罗十闲的命令之后,便预想到了这般场景。

只是他恨,恨自己能力有限没能多支撑一会儿,给罗十闲争取更多的时间,恨这批援军来得太过及时,还足够突然,作战能力更是不与他们在同等一个水平线上,恨天公不作美,为什么不让那魏十三在混战中死掉?

无可奈何。

他肩负着为陈颙保住有生力量的重任,罗十闲肩负着为陈颙争回最后一些颜面的机会,他们做的是同样意义的事情,于是乎他只能忍痛下命了。

“撤,都给我注意些脚下,快撤!”

这是可以理解的,事到如今,也毫无疑问是个陈营痛苦明营欢喜的抉择。

但问题在于,从起事便一路带他至今的总兵并未撤走,此时还身在山谷之中,斩杀魏十三的事情十有八九还未完成。

可罗十闲仍需要这个机会,其人见魏十三立在战场之后,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旁边只有一个宋青护着,便即刻放弃对眼前那些不畏生死的官军的压制,转身率剩余全部力量直扑那斜坡上插着的战旗!

身侧官军残部一起反扑,他领来的这队援兵,从刚开始的围剿时觉得是探囊取物,到现在生死决战时,才发觉骁勇不及,士气斗志已经完全被压制下去,官军残部在应付数倍的义军时,甚至还有闲工夫分出几个人来,支援魏十三这边,但很显然,罗十闲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更快一步。

且说,宋青立在魏十三身前,当此突击,并未失措,这对于上过数次战场而且多次徘徊在鬼门关前的他,已经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尽管手中弩子已经射断,他接着便捡起地上一把弓箭,拔了几支长箭插在地上,凭声音和模糊的视线对战场上的义军进行逐一点射。

黄豆大小的雨点敲落在他的箭矢上,影响不到他的准星。

但很快,罗十闲便用事实告诉了这位副统领,不是只有你魏十三才有骁勇至不畏生死的亲卫军,他罗十闲同样有着一帮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尤其是在此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跟在他们总兵身边的骑士开始借着马势将自己整个身体、整个战马躯体硬生生冲至罗十闲身前围成一个保护圈!

地面被马蹄践踏得掺杂着鲜血的深色泥浆暴溅,敌人齐头并进,势不可挡。

地上的长箭转眼射空,而罗十闲和他的斩首阵列丝毫未便——前方将士被射下之后,后方迅速有人冲上来填补空缺位置。

魏十三思绪离开了一会儿,他已被雨水淋成落汤鸡,浑身疲乏,加上沉重的衣衫,仿若百斤重,两人先前因为罗十闲不敌自己的骁勇,已经被打了回去,并且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在如此密集的军阵中一路突到这里的,但这点也已经无关紧要,问题在于对方依然势不可挡,对方杀意已决,这个时候,无论是谁上前阻拦,恐怕都不是他和他亲军的一合之敌,这位靠着手中大刀,不知曾让多少自以为是的敌人横尸马下,若让他带着亲卫从到自己跟前。

那是致命的。

宋青感受到游离生死之间的压迫感,浑身寒毛炸起,却是在敌方数十人的嘶吼喊杀声下下不躲不避,反而是从脚下尸体身上拔出一箭,弯弓搭起!

屏息凝神,算好距离,如平日射猎一般微微抬高箭矢,然后迅速同样瞄准了对方……但这一次他不再射人,而是瞄准了对方阵列中的扛旗者。

这个时候,罗十闲对着宋青的弓箭咧嘴狰狞一笑,从容调整,而箭术公认高超的宋青,任他去笑,活了二十六个春秋,还未见过他宋青射不中的东西,就是这么自信。

几乎无人可见的弓弦弹动。

箭矢猝然飞出,罗十闲瞬间偏过去头,但他忽然发现,对方这一战并不是从他来的。

一时间,那面沉重得已经卷起的陈营帅旗,便在这突如其来的箭矢命中之下,带上突如其来的力量,扛旗者手中一滑,向后飞起,落入地上两道义军尸体中间,旗面盖在其中一人脸上。

也就是在这个敌人恍惚的时候,一支长枪从魏十三都看不清楚的战场上投掷飞出,竟然从后方正中罗十闲的臂膀!

擦臂而过,并未贯穿。

但已经是群情振奋。

下一瞬间,罗十闲立即正过身来,脸上再无笑意,变得铁青,只是瞥了眼自己侧后方,那人失了兵器,已将被义军乱刀斩死,忍着疼痛,挥洒大刀,然后奋力向前。

其部仅剩的数十亲卫故技重施,豁出性命与坐骑来为总兵砸开通路。

“怎能让你如此嚣张?给俺把他扎下来!”

见前人投掷长枪得手,侧方赶追过来的疾病官军残部,人人举起手中长枪,就算手中无枪者,也从地上捡了一杆起来,聚在头上。

罗十闲见先前那投枪之人已然身死,怎么想到,对方尽然反应如此迅速,全部跟着有样学样?

这几人魏十三与宋青他们同样只知相貌,不知其名,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无用,齐声呐喊间,他们尽管是临阵磨枪,依样画葫芦,也斜身曲腿,做足架势。

再等前方的人感受到危险逼近,转过腰身来,这边已经便奋力冲刺将手中长枪投掷而出,飞枪三两横摆打架,终究是阵前磨枪学来的本事,差些意思。

唯有一枪,如流星般砸下,正中罗十闲胯下马屁股!

胯下战马嘶鸣得撕心裂肺,等不了他反应便轰然倒塌,连带着罗十闲整个掀翻!

他一个人翻还不单只,连带侧方近卫阵势完全大乱,后方跟着他的将士,也不得不避让开来。

看似铁桶一般的阵列就此瓦解!

侧后所剩无几的官军残部,打得胆战心惊的义军,几乎所有还敢于作战的人,纷纷朝着罗十闲的落地之处涌来。

但战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是所有人都还能保持住勇气的,尤其是陈营义军这一方,不少的人见已经从官军残部刀下逃生,再也顾不上去任谁是主将,谁是爹娘,横竖都是保住自己性命要紧,慌忙逃窜离去。

一人逃,便会有十人逃,百人逃......

雷电闪烁劈下。

魏十三这下终于看的清楚,官军残部与罗十闲亲军乱战之时,后者本已经勉力站起,扶正军帽,却不料一名年轻小将不知从哪处飞驰出来,一刀正中罗十闲大腿,使得他一咧嘴再度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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