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上掉下个冯公子(1 / 1)
四个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是什么力量把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痕迹给抹杀了呢?这又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在心里紧张地思考着。
而在离他们十几公里的天空中,冯庸是一点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了,他驾驶的飞机此刻猛然间从开始温顺听话的小猫,变成了一个蕴含着暴躁无匹工业力量的金属怪兽,完全不听自己使唤了。
“鳖犊子玩意儿,狗日的意大利人!”冯庸甚至在天上破口大骂,虽然听众只有他自己,也挡不住他对于轻信了意大利人的懊悔。这架飞机是意大利菲亚特公司带到中国向张学良推销的新式飞机,但因为太过新式,连意大利自己都没有装备。张学良心里没个托底的,便犹豫不决,便想到自己的好友冯庸计划添置一架私人飞机,于是便向他推荐,也顺便帮他品鉴一下飞机的成色,是不是足以当作东北空军的新装备。
冯庸是个官二代,富家公子,平生就喜欢标新立异,热衷于各类新奇的工业产品,从地上的汽车、摩托车,到天上的飞机,水上的游艇船舶,只要是新潮的或者新奇的玩意儿,心里面便有一种占有它的心情。意大利人的飞机确实是一架不错的飞行器,换装了马力更大的发动机,再以金属骨架强化了机身和机翼,以适应它更加出色的空中机动能力,虽然还是双翼制式,但却有超出同类飞机的品质。
他是今天上午9点半从沈阳的东塔机场起飞的,计划往北镇飞个来回,全面检验一下这架意大利菲亚特公司的新飞机。这是去年由菲亚特工程师才研制出来的新飞机,外形漂亮,动力强劲,机体结构还做了革新,编号是cr30箭式。一上天,冯庸就感到这架飞机真如它的名字“箭”,操纵轻快,动作迅猛,机动性远迈同侪,于是心里欢快起来。在机场上空飞了几个战术动作,一拨机头,就向着自己的老宅所在地—北镇飞来。
医巫闾山脉位于北镇的西侧,几乎和北镇市区挨着,从北镇西面开始,就是海拔不高的连绵群山,积雪把山林妆扮地银砌玉堆,再铺上一层阳光,通体闪亮,煞是好看。受这洁净银装的景色诱惑,冯庸便飞到了山区的上空。
正当他惬意地在山区上空飞行时,发现下面的一片山谷中在不断腾起了大团的白气,冲上山梁,笼罩了一大片的山体。作为老东北人,又是老练的飞行员,这种景象可是他平生仅见的,好奇之下,他开着飞机在那团白气周围绕行,想要了解个究竟。
不多时,那团白气散开,机翼下的山体变得可视起来,一切都回归了正常,和原来的景象没有区别。但冯庸发现在山梁之上,有一辆奇怪的汽车在艰难蠕行。这是在整个山体中他能用肉眼发现的唯一移动的物体,因此冯庸在近千米的高空一眼就确定了这是一辆移动的车辆。
他一推操纵杆,压下机头,想要就近观察一番。就他所知,北镇西面的山区,根本就不能通行汽车之类的大型交通物体。因为没有公路。而在这大雪封山的季节,是谁这么大胆把汽车开进了山区,简直是那啥……这好奇心必须要满足,他在心里念叨着。
“喀喇”一声闷响传来,事与愿违,飞机刚把机头压下对准那辆汽车,飞机的引擎却停车了。好像是受到一股隐秘的波束攻击,在引擎停车的同时,几根操纵拉索接连发出“嘣嘣”的响声,钢索纷纷断裂,就像几根乱绳一般,系在飞机上随风吹舞。这下,飞机的操作全无,只能保持向下俯冲的姿态,直到撞山。
冯庸一下就吓出了一身冷汗,飞机空中停车他遇到过,操纵面损坏也遇到过,但却从没有遇到过这两种情形一起出现故障,这可是要命啊!他手忙脚乱地拉杆蹬舵,推节气门,反正什么空中自救的动作都做了一遍,但仍是没什么鸟用,飞机还是在向既定的那辆汽车的方向俯冲过去。并且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速度越来越快了。
地面上的秦川等人也看到了半空中俯冲而下的这架老式飞机,距离越近就越能确认它老古董的身份,虽然机体漆的是绚烂夺目,光鲜异常,可飘飞在机体周围的钢丝拉索却不能掩盖它古旧的本质。这都什么年代了,飞机操作早就进化到液压、电传操控的时代了,有谁还在用这种简单到没有技术含量的拉索来操控飞机。
看明白了这点,几人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慌乱起来,不会是自己闯入了一个平行的世界里了吧,而且还跟这世的某个人有着不解的怨愤,这得多大的仇啊,才开着飞机来撞自己!
那个飞行员此时已经顶着风,爬出了机舱,想要站起来,跃出飞机跳伞。接着那人便跳出飞机,像一块石头砸向地面,到了离地面的高度只有几百米时,才打开背上的降落伞。地面的众人已经顾不得为飞行员的安全操心,四散奔开,因为飞机仍然保持着俯冲,眼看就要和房车相撞了。
跳了伞的冯庸被横风一吹,继续飘向汽车,只是飞机已在他身下方了,不会再撞击到他的身体了。预判到自己可能落到撞击区,他开始扭动身体,蹬腿拉手,企图改变下落线路,避开撞击带来的危险。可这个时代的降落伞是圆伞,没法靠人力改变方向。
感到无奈的冯庸在近距离再次看了那辆汽车一眼,那是多么漂亮的一辆车啊!造型方正大气,线条简洁流畅,色彩搭配地高贵而低调,浑身充满了未来的感觉。在他的赞叹当中,该死的意大利飞机准确地撞上了汽车,机头插入汽车的车厢,猛烈的撞击点燃了飞机油箱里洒出来的汽油,一股冲天大火喷薄而出。下一秒自己眼前就只剩下黑烟和火焰了,一种难闻的塑料燃烧的气味立刻就将他呛荤过去,身体失去了降落伞的拉力,迅速砸向地面。
离得撞击现场最近的秦川,看见汽车和飞机同时着火,烟焰张天的。这是飞机撞穿了房车的电池组,火花又引燃了飞机余油所致,更要命的是自己房车的油箱里还有将近200升的高烷质汽油,再过一会,汽车就会爆炸了。他躲在一块巨石后面,躲避即将到来大爆炸。同时又向其他三人招手示意,要他们趴低身体,预防二次爆炸带来的伤害。
那个肇事的飞行员就像个傻缺,径直落向火堆,立刻就被燎燃了衣服,降落伞也被烧穿,身体像石块一样,摔倒火堆旁边的雪地里,人直接晕了过去,躺在地下一动不动。要命的是,他离可能的爆点,就只有几步之遥,就这么躺在那儿,一会肯定被炸上天去了。
秦川顾不得多想,双手撑地,弓着身子,迅速就跑向飞行员,边跑边制止其他三人,“你们别动,要爆炸了,小心躲避!”
秦川这一嗓子倒是把冯庸从昏迷中惊醒过来,他睁眼一看,就见一个高个大汉跑到自己身边,粗暴地推着自己在雪地里翻滚了几圈,又熟练地解开自己身上的降落伞扣带,卸下了还在燃烧的伞衣伞绳,双手再一发力,勒着自己的双掖,顺势把自己背到肩上。整个过程当中,那人表情严肃,不吭一声,完全不理会自己的挣扎。
“别呀!我赔你车钱,我是冯庸,冯庸大学的冯庸,我有钱啊!”冯庸把这人当成了向他报复的车主,不然怎么会不等他站起来,就把它推到地上打滚,这下还把他扛在肩上。
“别废话!汽车要爆炸了。”秦川哭笑不得,这人是误会了他的意思,错把帮他打滚灭火的动作,当成是不利于他的攻击行为了。
秦川扛着冯庸,快步跑向大石后面,刚把它放到地上,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一股气流爆速吹过大石的上缘,被气浪裹挟飞来的各种物件和零碎,也呯呯磅磅击中了巨石,打得火星四溅。
出于军医的本能,秦川一下又扑到冯庸的身上,用自己的躯干和四肢努力护住冯庸的头部和上身部位。有过战场经验的冯庸这才明白,这人是在救护自家,刚才是在帮自己灭火,把自己背离爆炸区域,现在又是在用他的身体来保护自己,免受空中飞物的侵伤。想通了这些,他在秦川的身体下面感动起来,这素昧平生的,自己还撞毁了别人的汽车,先有大过于他。可这些人不计罪愆,反而舍身相救,德行是何等高洁啊!他眼睛发涩,心里却有种遇到知交好友般的期待。
当落物声不再响起,周围只剩下雪沫飞舞的“沙沙”声时,秦川才爬起身,在冯庸身上快速检查了一遍,看看是否受伤。瞿振渝三人也赶忙跑过来,查看究竟。因为冬季飞行,穿的比较厚的原因,冯庸刚才身上的火,其实都是衣物表层的,并没有烧入皮肉,手脸几处的燎伤,倒无大碍。可笑的是,他拴在脖子上御寒的一条丝绸长围巾,在飘过火堆时,率先被燎燃了,然后火苗绕着脖子烧了一圈,烧伤了一大片皮肉,红猩猩的看着吓人。幸亏刚才秦川用雪灭火快,不然就成了中度烧伤了。
现在冯庸瘫坐在地上,落地时把脚崴了,已经不良于行了。他浑身的衣服已经烧的千疮百孔,半边脸也被熏成黑炭色。见四个人睁大眼睛打量自己,便努力做出讨好的谄笑,黑白两瓣的脸容显得十分滑稽,众人不禁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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