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不能学郭松龄(1 / 1)
六月中,忧心忡忡的少帅终于病了,住进了北平协和医院。
张学良住院,对外说是因为华北的整军计划受到各方阻挠,忧虑沉积,少帅就忧劳成疾,患了严重的伤寒病。但秦川知道,他这是忧急攻心,再加上毒瘾成疴,最终扛不住了。
六月上旬,因为进发到辽西的12旅和炮8旅的事情,在5月间就受到了日本驻奉天领事小笠原代贤的拦路抗议。在未能阻止两旅继续前进的情况下,天津日军驻屯军的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专程赶到北平,面见张学良抗议,说这两旅人马回东北,将改变目前双方已达成的平衡,如这两旅人马开到沈阳,关东军将视作对自己的威胁,将不惜以任何手段对应。言下之意,就是日军将主动进攻。
面对关东军的无理威胁,张学良终于明白了秦川所说的,他已有家不能回的预言。心中虽是悲愤,但知道此事不忍,他将立刻丢失东北,还要把那里的所有家当丢的干干净净。所以只好推说,两旅人马是为防8旅是因为要回沈阳换装,也要在夏汛过后,空手回沈阳接受新的装备。秋汛完后,两旅部队仍会返回关内,安靖地方。
交涉完这些,他已经心在滴血了,想到父子两代人的基业将会遭遇不测,心疼得不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蒋介石扣留胡汉民,广东的汪精卫、孙科等人,联络上年在中原大战中失败的李宗仁、白崇禧、陈济棠、唐生智、冯玉祥等人,又掀起新的反蒋战争。在张学良的南方,败军之将冯玉祥,从隐蛰中复出,四处穿梭,联络石友三、韩复榘、吉鸿昌、宋哲元等旧部起兵,从冀南和晋南攻向张学良。并且还在联络晋军各部在冀西北方向策应石部。石友三也正式对他的部众宣称,要带他们打到东北,当新一代的“东北王”,还暗示有日本人的暗中支持。石部闻言,莫不战意高涨,枕戈待旦。
一时间,在军事上,张学良面临着东、南、西三面强敌围攻,东北的基业又被日本人窥视。在内政和外交上,突发的洮南“中村震太郎谍案”、长春“万宝山汉朝两族水渠争斗事件”相继爆发,以及万宝山事件后持续升级的迫侨冲突,都让他无力措置,在全国大众面前丢了颜面,这是他是真的深深后悔当初入关的轻率。当初那些据占平津时的欣喜,荣膺全国二号领袖人物事的自得,很快就可能变成过眼烟云了。想起这些,他就手足发凉,浑身无力。所以,便病倒了。
还在定州前线指导黄师岳旅部修筑防御工事的秦川,突然接到了任命他为东北军冀南前敌总指挥兼领第三军军长的电令,还诧异不止,心道,这张学良这是在玩哪出,居然在大战来临之前,不来给自己这个新人菜鸟压阵,反而当了甩手掌柜,是何道理。
前来宣读任命书的王树常悄悄地告诉他,总司令病了,住院了,不能视事了。来之前,少帅还特意要王向秦川致歉,对不能亲临指挥战斗十分遗憾,但对秦川的计划和指挥才能十分信赖,秦川大可放手指挥,要如他亲临一般,不要顾虑什么。另外,派王树常担任东路军第一军军长,也领3个旅,进驻沧州,即当他的侧援,又帮他盯住山东的韩复榘,迫使山东军不敢轻动。
说完,王树常还郑重地袖出一封张学良的手令,向到会的丁喜春、何柱国和黄师岳、乔方四个旅长传阅。信传到秦川得手中,秦川才看到信的内容,跟王树常于自己说的悄悄话一样,是嘱咐各将领要想尊奉自己一样尊敬秦川,听从号令,不得违误。否则他是会不顾私义也要严惩的。
秦川很是无语,就像突然被托孤的将领一样惶恐起来。看样子,张也知道这时他病倒了,是会对战局指挥产生不小的影响,所以他做足了悲情姿态,期望保住军队的稳定。秦川心里暗暗埋怨起这个公子司令,这不是把自己推到了当年郭松龄的境地吗!这种情形,只要是东北军的老人,都会想到6年前郭松龄反奉的旧事。全军上下对他这个外来人必然会有不同程度的猜忌,想要指挥顺畅,可就有难度了。
王树常在东北军中是个老好人,长期的参谋、参议的干活,又受张作霖、吴俊升等人长期的压制,练就了谨慎小心,八面玲珑的性格,从不愿得罪人。张学良派他出任东路集团的主帅,就有一种监军的意味。这是一个不高明的招数,王的威望是不足以压服众人,控制全军的。
此时最该派来的监军人选,应该是张作相这个老将。因为他是被证明了的张家忠臣,军中威望素著,第三军下面的几个旅长,都曾是他的手下,有他代张学良发令指挥,结果也能保证。
想到这儿,秦川对众将领说道:“咱们东北人都好听三国,都知道诸葛亮刚出茅庐,第一次指挥博望坡之战时,因与刘备连日秘密商议军机,冷落了关张二将。在调兵遣将时,指东挥西,弄得将帅不和。若不是刘备坚信诸葛亮,我想各位也猜得出,关张二人是不会严格遵令行事的。那样就没有博望坡的胜利,说不定就会被夏侯惇的10万大军一鼓成擒了。
现在我们布下军阵,谋好了破敌的战法,但毕竟对我对还是你们都是初次,谁也没有像诸葛亮的必胜把握。大家怀有疑虑,这我是理解的。但若是少帅不在现场压阵,你们在执行我的命令时,多少会有疑怠之心,导致战局超出出我的控制,出现不测。若我以军纪处罚你们,你们心中会有不服,我也觉得不值。这一切若是少帅在场强调,都可能不会发生的。
还有一件事,你们不说,我却不能不想。那就是6年前郭松龄叛乱的事。”
众将领听到这里,也是心里一震,即震惊于这前后两件事都是少帅委托他人指挥全军的缘故,前者引发了郭的独掌全军,趁机反叛。而这现在也是这样,结果到底会发生什么,现在确实不好言明。也震惊于秦川的挚诚,坦言说出了大家心里隐约的顾虑。东北人大都是直性子,现在见秦川直言说破,心里倒生佩服,顿时对他的好感度有上升了。原先心中有所猜疑的人,反而稍有愧意。
何柱国等人见此,只好上前表态安抚道;“总指挥不必如此自疑,想来您也能理解咱东北军以往的家丑,弟兄们偶有猜想,也是难免。今日总指挥坦言相告,剖白心声,我们是再不会相疑了。我们在此表态,此战当中,一定严格听从总指挥的调度,奉命杀敌!”说完还朝秦川严肃地敬了个军礼。
其他几位旅长,也连忙上前表态,纷纷表示:一定谨遵号令如对少帅,让往东绝不往西,让抓狗绝不撵鸡!
秦川知道这些当不得真,这些骄横的将领,事到临头可不一定记得自己的这些说过的话。事后说不定还拿郭松龄的事情来推诿塞责的。所以,他只是假作感动,郑重向大家还了个军礼,却坚定地说;
“各位的心我都明白,但为了不出这种误会、少出这种误会,我的意思是电请少帅批准,请张辅帅到冀南前线,就任前敌总指挥。我仍然担任参谋长,代少帅指挥战斗。你们也不用相劝了,我这是有私心的。我是请辅帅来这里,帮我挡住从背后射向我的子弹。有他在,就不会再有郭松龄,我们全军就可上下一心,为保卫少帅,保卫我们在东北的家,打一场震惊敌友双方的漂亮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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