皕圩四章 脑中疑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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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靓姗问出这个问题的本意,一方面是为了缓和气氛,另一方面是想给伊士尧提供一个向上升的机会,又是一样被困在明朝的“同类”,又是想要改变现状之中的那么多不满。

当然,让皇长子与太后一侧的何贵,变为自己与皇三子一侧的伊士尧,同样是金靓姗迫切地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之一。

毕竟何禾离开时答应的只是与皇三子同游一日皇宫,对于后头那求亲的事,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更何况,金靓姗在后宫待得足够久,早已经明白两情相悦与成功联姻是两码事。

伊士尧的及时出现,补全了这个缺憾——招募一个对现状不满的人,比起等待不知何时才肯松口的何禾,来得容易得多。

可金靓姗没想到的是,与完全适应当下生活的自家不同,伊士尧心中的不满是来源于不明所以地来到明朝这件事。

“秀女初选结束后,我想做什么?”伊士尧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我还有的选吗?莫名其妙地过来,成了厨子,秀女初选结束,我也还是厨子,难不成能当皇帝?”

在看清面前的女人一脸生气的样子之后,伊士尧很快清醒地察觉到这把因为无能为力而发出的莫名火,烧向的对象却是金靓姗时,他平静了一些。默默地屏住呼吸,叹出一口气,“说真的,出现在这边三个多月,每天都在想要是我还活在现代该多好。”

金靓姗本来想发作,提醒伊士尧就算在现代,对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人随意发脾气,也不是一个成年人该做的事,迟疑了几秒却等来他真实的想法。

“你这么说,我能理解。”金靓姗从意识到自己出现在郑梦境的身体开始,对已经无法重返现代的事实就非常确信了。

虽然在特别沮丧和绝望的时候,确实也动过要是能重返现代该多好的念头,但突如其来的念头始终抵不过确信的事实,更何况之后出生的小鱼尾唤起了金靓姗深层的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保护欲,在这种母性的驱使下,她再也没有轻易拾起与现代相关的事情,或是关于那段未来的“过去”记忆。

可现在听到伊士尧这么隐忍又无力的一句话,勾起一丝她对那个已经遥不可及的现代的回想,所以她能理解,“但是我们前一次已经谈到过,现在留在明朝,已经是个事实了……”

虽然话题已经随着伊士尧提出的话题开始慢慢转向别处,但金靓姗明白如果这个话题不能得到完美的结束,关于自己预想的那些事,也不用再提——面前这个男人根本现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打算要听。

上回两人对话时,提到过按现代年龄算,两人年纪相差十岁,金靓姗不经想到如果自己现在在伊士尧的年纪,会不会也和他一样想着要回现代,还是和现在这一刻想法一样,又或者其实是在明朝的十年,已经把自己最本初的性格改变了。

想办法回到现代,才是真的值得去做的事?她心里同样产生了疑惑。

“你就没想过要回去、要再去现代吗?”伊士尧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口中说出的话,和脸上想要得知答案的表情都清晰无比。

“现在说的这些,都不符合常识。在现代的我和你已经死了,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会儿找到办法,能回去,那要回到哪儿去?你在何贵身体里也已经这么久,我更是十年……在现代……”金靓姗说着说着,下眼睑就热了起来,她拼命控制这时的情绪,也忍住“在现代保不齐已经下葬入土了”这句话。

而阴晴不定的伊士尧这时反而来了精神,“我想过,几次昏过去,看见的那场景应该是病房,我爸、我妈、医生护士应该也都是真的。”

金靓姗一脸“废话”的表情,一边朝殿外瞟几眼,看看是否有宫女、太监要往这边来的动静。

“既然是真的,就说明还没入土吧。”伊士尧朝心不在焉的金靓姗“哎”了一声,接着说。

“有点好笑,你怎么判断那不是幻想出来的?”即使决定要耐心听完回到现代的事,但金靓姗依然表现出伊士尧说的话未必和事实相符的不屑。

“我能看见啊,而且感觉是那种有知觉地看见,”伊士尧不假思索地很快回到,“你最早来这边的时候,就没遇到同样的情况?”

“什么同样的情况?”金靓姗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慢慢消失,正想叫人点上一根定魄香,忽然想到既不能叫人来,又因为伊士尧在场,不能点。

“也是,你养尊处优的,不像我,到这边几乎没正经睡过几觉,就有那种熬几个大夜,身心俱疲的感觉,再加上,哎?今天好像没点那个什么香?”伊士尧回想起第一次严重的昏厥濒死,就是在极度劳累,又加上闻了梁秀殳家里的熏香导致的。

金靓姗手一指空荡荡的香插和香炉,“既然要你来,总不能让你倒在大殿里。你说话能不能连贯点,前一句到底想说什么?”

伊士尧连空隙都没留,在金靓姗说完“什么”之后很快就把话插了上去,“你从来没有在特定情况下,见到还在现代时的场景或是东西?”

她刚想说“没有”,却猛然想到小鱼尾才出生不久,母女两人双双精神和身体出现异样时,好像出现过与郑梦境在朦胧中隔着镜子面对面的场景,但时间久远已经记不清了。

“梦里……应该出现过几次吧。”她不置可否地敷衍到,伊士尧眼神里都是质疑。

“现代的事真就只是梦见过,你说的那种情况一次都没有。”这次她说得斩钉截铁。

“那我俩的情况真是一样吗?我闻之前那香,就会濒死;你天天闻,什么事都没有。我能亲眼见到不是明朝的事情,你一次都没见过。”

“都说了,你那也不算是亲眼见到……”金靓姗理解伊士尧的想法,但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才能让他理解自己的想法。

“你不懂那个感觉,真就是亲眼……”

这一次金靓姗没有由他随意说下去,而且打断了他,“你一直在拿这些我们俩谁都给不出解释的事,证明你的说法和想法是对的。”

金靓姗平静地直视着他,见伊士尧准备开口反驳,很快再次说到,“但不能解释、无法证明的事,又怎么是对的?”

“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能解释出来,我就继续听下去,如果不能解释,就听我说,我叫你来要说的事,怎么样?”虽然不担心有人这时来打扰,但一直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说不到正事。因此金靓姗几乎是借这句话下“最后通牒”了。

伊士尧想要争辩,但发现金靓姗的话毫无破绽,无奈却又无言以对地点了点头。

“你是在年夜饭上出的意外,对吧?”金靓姗看到他再一次点头,“可何贵跪在翊坤宫的时间,是午饭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停下来,留意了一下殿外的声音,确定无人,才继续说到,“我跳楼的时候是凌晨,出现在……翊坤宫里的时间是晚上,这两段时间差怎么解释?”

一句话直把伊士尧问得哑口无言,金靓姗轻轻“哼”了一声,“所以说啊,很多事不是想解释就有解释的,就像你说的看到了病房,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梦,或者根本就是妄想?”

伊士尧一言不发的原因里确实有无言以对的部分,但金靓姗提到的问题却勾起了他的兴趣,明明说是两人情况不同,却连从现代到明朝的时间差都一样。

这种明明好像真相就在不远处,但始终觉得差一些什么关键要素的感觉不仅没有让他更加难过,反而激起了要探索清楚的欲望。

伊士尧看了看外头,距离准备午膳还有些时间,“要不,你先把想跟我说的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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