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颐养天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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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春素头脑已恢复清醒,呆呆地盯着眼前被侍卫仆役簇拥、富贵而雄健的“好女婿”,就知道当年的好日子再也回不去,心中不舍不甘,却又不敢表露,一时呆然无语。李正坤叹道:“我替你作决定吧,离开此地,重新进入轮回,去追求新的生活!”

在阴间有很多城市、集镇和村庄,情形与阳间差不多,这些城市、集镇和村庄都是鬼魂的聚居地。阴天子觉得如果没有鬼魂聚居成市,阴间便缺失烟火气,也使阴司官吏失去执政基础,找不到执政感觉,因此,在阳世阴间每一个城隍辖区内,都规划建设有一些固定城市,并准许形成不少集镇和村庄。只是在这些鬼魂聚居的地方,只有少数鬼魂入了阴冥之籍,载名阴司户籍册,大多数鬼魂只是官府准其居住,不加驱赶,类似于人间的“永久居留权”,对于这部分鬼魂,一是官府视情控制数量,二是若有需要,便会组织、捕拿一批,押解上京,进入轮回。当然也有孤魂野鬼、强鬼逃犯混迹其间;也有官鬼对逃逸鬼魂不闻不问,任其居于城乡,甚至为了繁荣市面,故意放水,蒐集前来等等,各种怪状,也与阳间相似,难以尽述。

殷春素没有阴籍,属于“永久居留权”类型,李正坤将她带离天心镇,送到无常殿,向二常禀明情况,二常为殷春素制了案卷,判为人道中等,送到第十阎王殿轮回投胎。

李正坤从天心镇回来,钟花就开始计划重回终南山给李正坤疗伤,李正坤心中之事也需回终南山,而终南山是禇雄儿的故乡,他早就盼着衣锦荣归,三娘母一拍即合,决定回终南山住几年。

钟花禀明了包王,派雷诛厉带着郡主府侍卫去终南山替换包王府侍卫,因为已恢复郡主仪仗,随行侍卫吏役较多,又命雷诛厉适当扩建房屋,今后就做为钟郡主在终南山的别墅,归乡之时使用。

别墅扩建完工,钟花便辞别包王及王妃、哥哥钟馗,带着李正坤和禇雄儿,摆起郡主仪仗,浩浩荡荡回到终南山。

在钟花案中,所涉之鬼尽皆判决,唯有对阳世之人,按阴不预阳之铁律,先由无常殿记录在案,等相应之人归阴之后再作清算。对于其他人,李正坤觉得没什么不妥,但对于此案始作俑者,离终南山三百公里的新东市元宜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局主席吴昌浩,李正坤认为判决不对,吴昌浩是造成钟花冤案的罪魁祸首,岂能让他安享富足,假其残年,寿终正寝?

到终南山安顿好后,李正坤瞒着钟花,带着禇雄儿以游玩之名,悄悄到鲲凌谷闹腾。阳间正值初夏时节,暑气升腾,气温渐高,鲲凌谷别墅入住人员越来越多,悬崖边的七星级酒店入住率也在走高,这座花团锦簇、气候凉爽的高山小镇,经过严冬的沉寂,春天的渲染,正蓦然苏醒,逐日喧闹,释放出巨大的激情与活力。

然而却突然闹起了鬼。晚上风声鹤唳、动静奇怪不说,连大白天也会发生莫名而心惊的事:比如广场上的气拱门会突然倒塌,街道两边的树上会突然掉下东西,墙角会忽然刮起一阵尖风,人会陡然觉得四周寒冷异常,小孩子会哭闹不休,小狗吠叫不停,等等等等,形式虽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但邪祟阴森的气氛却贯穿始终,笼罩一切,使鲲凌谷一下子变得恐怖起来。胆小谨慎者下山而去,胆大者常在一起议论交流,各种与常理相悖的怪事在人们的交流中汇集起来,恐怖的气氛不减反增,没过几天,胆大者也变得胆小,纷纷下山而去。酒店入住率渐至为零。再加上互联网的渲染传播,鲲凌谷变成一座鬼谷,住客稀少,人去街空,商业如霜。

吴昌浩的别墅位于鲲凌谷山腰别墅带的最中间,位置高阔,绿树掩映,远远望去,显得贵气而高冷。常有知情者站在街道或广场上对着别墅指指点点,向身边人羡慕介绍,眼含膜拜之情。

吴昌浩已上八十高龄,十年前便退休颐养,公司交由儿子打理,现儿子都已上六十岁,正在筛选培养孙辈接班人。吴昌浩每年夏季都是来鲲凌谷度过的,最喜欢坐在别墅三楼花园里,一边喝茶,一边鸟瞰小镇,看宽阔笔直的街道、色彩亮丽的别墅群、人影纷纷的广场,就象一个画家耗费心力画出一幅绝世画作,远远退开去,专注而自豪地欣赏。

可有一天,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却突然流下眼泪。那是在去年的夏天,起初是无声的流泪,后来变成低声啜泣,再后来就是嚎啕大哭,如丧考妣。儿辈孙辈都很忙,每年都安排一个孙辈带着厨师、佣人、医生陪他避夏。众人见他这种动静,忙围住劝慰,但无人能止,他越哭越大声,越哭越惨烈,众人惶惑而无助。

吴昌浩一直哭到夜幕降临,才收住悲声,由孙女儿和佣人扶下楼去,饭也不吃,恹恹躺到床上。无论谁问他为什么伤心,他都一言不发。因哭了好几个小时,体力耗费巨大,心力也受到损害,吴昌浩疲累之极,十分虚弱,医生赶紧给他量了血压,测了血糖,查了心率,确认没有危险,方才放下心来,让他服了两片安眠药睡下。

上个月,吴昌浩在新东市过了八十大寿,天气渐热,家里人又开始给他做上鲲凌谷度夏的准备,吴昌浩心头本不愿来,但又不想跟儿女、孙子孙女儿解释,由着他们将自己送上直升机,照每年惯例送到鲲凌谷来。

上来快一个月了,吴昌浩还一次也没有上过三楼,除每日晚饭后到院子里走上两圈,连大门也未出,整日坐在房间里。陪他的众人都很奇怪,问他原因他也不说,要陪他出去散步,他也不去,众人虽讶怪,也不敢拂他之意,只能随着他。

今年陪他上来的是三孙子,闹鬼之事起后,犹豫再三,还是将情况如实向他禀报。原以为吴昌浩会吃惊,可吴昌浩却面无表情,什么话也没说,三孙子原还想着劝他下山,见此也不敢再提,心想等过两天再说。

这天晚上,吴昌浩突然情绪高涨,命令摆席,要跟孙子、陪他的众人一起吃顿饭,席间还跟不在身边的亲人一一通了视频,大家都很高兴。

晚宴后,吴昌浩让三孙子开车,陪他到鲲凌谷转了两圈。看着车窗外缓缓滑过的空空的房屋和街道,他眼里流露出无尽的不舍和无奈。

回到别墅已是夜里十一点,打发走三孙子,吴昌浩穿上从新东来时悄悄备下的白色丝绸寿衣,穿上寿鞋,服下一整瓶前天晚上从保健医生那偷偷拿来的安眠药,平静地躺到床上。

第二天早上,等服侍他的佣人推开房门时,他早已气息俱无,浑身凉透。

吴昌浩魂魄离身时,阳间天色将亮,阴间与之相反,正好是天刚擦黑,冥色渺茫之中,他见两个年轻健壮的年青人站在别墅院里,穿着古代衣服,贵气而干练。

两“人”盯着他,不说话,吴昌浩抱拳道:“敢问两位兄弟,我是不是死了?”

年纪轻者拍掌笑道:“老东西,你这么快就死了干什么,我们兄弟俩还没玩够哩。”

这两“人”正是李正坤和禇雄儿,说话的是禇雄儿。

吴昌浩笑道:“不用玩啦,我这不是来了么,你们打算怎样?”

“当然是折磨你了!”李正坤道,“但怎么折磨我还没想好,先找个地方拴着吧。”拿出铁链,套在吴昌浩脖颈上,牵着往镇外走来。

来到禇雄儿以前的洞府,兄弟俩拖着吴昌浩跳入气波翻涌的臭水潭,潜水进入洞中,将吴昌浩结结实实拴在一个突起的石头上。吴昌浩几十年来哪曾受过此等粗暴对待,刚入潭时口鼻被酸臭水呛得差点背过气去,在水中拖行过程中又喝水无数,现翻肚连肠将腹中所有吐个磬尽,尊严也受到极大侮辱和削弱,但俗话说“虎死不倒威”,他仍挟着在人间那股说一不二、颐指气使的气势,怒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不问清红皂白绑我来到这里,如果想敲诈勒索,可就打错了算盘!”

李正坤对禇雄儿道:“对付这种鬼魂应该怎么办?”

禇雄儿笑道:“哥,你不要考我,这可难不住我,对付这种活着时养尊处优、死后还自大未醒的鬼魂,要先去其势。看我的。”

禇雄儿飞腿将吴昌浩踢倒在地,连揣了几百脚,疼得吴昌浩差点没晕过去。开初他还发狠说踢得好,中间便闭嘴不出声,想表现硬气,后来实在巨痛难忍,只得大声求饶。

要是在人间,别说是人,就是阎王老子,也不能让吴昌浩低头求饶,几十年来,他都是逼别人告矮求饶的主儿。在吴昌浩心中,自己只要开口求了饶,就是给对方成功,对方就应欣喜若狂,罢手庆贺。禇雄儿竟对他求饶之声充耳未闻,继续狠揣;揣得累了,又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照着早已蜷缩一团的吴昌浩没头没脑乱打,就象对一只咬了人、罪恶难赦的恶狗。

突然咔嚓两声,棍子断为数截,已被疼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吴昌浩以为这下酷刑总该告一段落,可以喘口气儿吧,谁知禇雄儿嘿嘿一笑,掏出那玩意儿对着他脑袋撒起尿来,腥咸的液体溅进他双眼,流进嘴里,流过伤口,钻心的疼痛和冲天的屈辱使他又气又急,浑身一激灵,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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