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智取夔州(2 / 2)
徐朝忠因在城中就见他们不似百姓,殷勤献粮有些蹊跷,便一路跟踪,欲探明情况。余庆春问道:“你是何人?”徐朝忠回问道:“你们是谁?”
余庆春道:“给宋军送粮的百姓。”
徐朝忠笑道:“施州今年久旱无雨,夏粮未收,百姓何来余粮?你们到底是谁?”
余庆春一惊,“看来阁下不是寻常之人,若不是敌人还请报上名来。”
徐朝忠道:“在下通江若水洞徐朝忠,我既不知你们是何人,怎知是敌是友?”
余庆春一听,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徐大侠,久闻大名,实不相瞒,我乃南会余庆春。”
徐朝忠忙道:“原来是南会的人,怪不得这么财大气粗,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粮。”
余庆春道:“素闻徐大侠仗义直爽,余某有一请求,望徐大侠不要告诉宋军真相。”
徐朝忠道:“余堂主放心,我绝不会揭穿你们。”继而赞道:“南会果然都是忠义之士!”
余庆春道:“我们还要赶路,后会有期!”
徐朝忠道:“一路好走!”
董槐收到钱粮后,军心稳固。算算节气,雨季已至,预计今日将有大雨,便出兵趁雨前向清江郡进发,吕文德也出动水师一并响应。宋军到达清江郡后,连夜直插云安,由于行军隐秘,驻守云安的蒙古军不知宋军过江,董槐趁夜突袭,云安小县,城池不固,蒙古军驻兵不多,自知无力对抗,弃城逃往夔州,董槐轻松攻克云安,有一鼓作气拿下万州。
此日,大雨突至,连降三日,江水高涨十数米,大浪翻滚,夔州江滩的蒙古军大营在雨中来不及搬迁,被江水冲散大半,军资粮草损失惨重。吕文德的水师行至峡州,由于风浪大,暂停峡州码头。
襄阳蒙古军闻知忠顺军和江汉水师支援夔州,随州空虚,便出城攻打随州,不料还未到随州,便被早已过江埋伏在襄阳城外的忠顺军突袭,一举攻下襄阳。襄阳丢失,荆湖蒙古军丧失后方支援,被迫从淮西退回北方。
董槐攻下云安后,在此整修,大雨多日不止,董槐料蒙古军必然龟缩城中,便下令宋军冒雨急攻夔州。徐朝忠先行赶赴夔州与继先等人会合,宋军一到,继先等人发动修城百姓推到城墙,迎宋军进城。城内蒙古军还未来得及与宋军交手,已见宋军洪水般涌进城内。雨夜战马受惊,蒙古军上不得马背,只能与宋军白刃相接,短刀对长枪,故而占不得便宜。双方大战一夜,纵然蒙古军十分勇猛,也顶不住数倍于己的宋军,只得弃城连夜出逃。
吕文德获知夔州蒙古军撤退后,迅速袭击归州,归州与夔州互为襟带,丢失夔州和襄阳,归州小城受到四面夹击,无法坚守,守城蒙古军不得不弃城而去。于是夔州一路全部收复,吕文德、张世杰等率军势如破竹,如秋风扫落叶般一举荡平荆湖蒙古军。
宋廷得此大胜,升董槐为参知政事,吕文德和忠顺军将领各有加封。
董槐回朝后,荆湖南北两路暂由吕文德节制,沿江蒙古军经此一败后全部撤退,巴山、淮水以南基本靖平。继先和剑南六洞仙从夔州辞别董槐,乘船一路笑谈清风,向重庆驶去。
自建康启程后,继先和莲心一路屡经磨难,转潭州,访君山,陷岳州,困鄂州,战夔州,莲心又寻得知心,半路留下,这一番番苦厄艰险总算吃尽,眼看就要到重庆,继先心中无比激动。
重庆原名恭州,只因光宗皇帝在此受封恭王,而后又称帝,特赐重庆,以喻双重喜庆,并升州为府,故称重庆府。自成都府丢失后,彭大雅筑城重庆,从那时开始,重庆便成为四川抗蒙指挥中心。
经过余玠几年苦心经营,重庆军事、财政、社会各方面大部分恢复战前状态,他主掌军务,让利州路安抚使王惟忠打理财政,让都统张实掌管宾客,各方面都有条不紊。这几年,余玠的成绩朝中看得一清二楚,理宗欢喜不尽,那些忠臣名将也大加称赞,唯有谢方叔及其同党心中不自在,且更加嫉恨。
这日,余玠正在府中正研读兵法,忽然王惟忠兴致冲冲跑来,“大人,大人,喜事!”
余玠放下书,站起问道:“何事让王将军这么高兴?”
王惟忠忙道:“来啦,继先兄弟已经到重庆了。”
余玠一听,激动不已,忙问:“现在到哪里了?”
王惟忠道:“已从东水门上岸了,估计这会子正向州府赶来。”
余玠慌慌张张,“快随我去迎接,州府离东水门很近,他们很快就到。”
二人刚出门,张实拿着一个簿子向州府走来,一见余玠和王惟忠急匆匆出来,便喊道:“余大人,你们这么着急干什么去?你让我搜集的蜀中名贤我已经全部录好了。”
王惟忠笑道:“张将军,大人这会子要去迎接客人呢,没有功夫看,你改日再来吧。”
余玠边走边道:“你先拿着吧。”
张实疑问道:“什么贵客,大人竟亲自去迎接?”
余玠笑道:“是我继先兄弟到了,要不你一起去吧。”
张实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大人这么高兴!好,既然是大人为重庆请的贵客,怎么能少得了我这个主管宾客的呢?”
三人笑谈向东水门而去。
继先和剑南六洞仙上岸后,徐朝忠领着众人直奔州府,徐朝忠道:“继先兄弟,我们已经到重庆了,余大人经常念叨你,这会子知道你到重庆,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继先道:“义兄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们几年没见了,我也很想他。”
吕星宇笑道:“从此以后你们兄弟两个就可以经常在一起了,省得相互挂念。”
众人大笑。
丁依卿道:“继先兄弟这一来,对蜀中的战事必能大有帮助。”
继先谦虚道:“丁大哥过奖了,继先见识浅薄,还得多靠你们来帮助余大哥。”
七人边说边走,忽然满溪春道:“快看,余大人来接我们了,还有王将军和张将军。”
继先定眼一看,只见余玠三人大步行来,满脸悦色,余玠远远喊道:“继先,我的好兄弟,终于把你盼来了。”
继先疾步而去,扑通一下跪在余玠前面,“大哥!”
“起来说话。”余玠连忙拉起继先。
“大哥,你还好吧?这几年川中事务繁忙,你一定受了不少累。”
王惟忠笑道:“余大人来重庆这几年,日日没闲过,我们都担心他把身子熬坏了。”
继先见王惟忠陌生,“这位是…?”
余玠笑道:“我来给你介绍,这是安抚使王惟忠将军,这是张实张都统。”
“见过二位将军。”继先一一见礼。
张实道:“这下好了,你一来,余大人就轻松多了,我们都盼着你们还能像在淮东一样,再打几次大胜仗呢。”
徐朝忠走上前,“只要有余大人和继先兄弟在,咱们还怕打不了胜仗?”
继先谦道:“要靠大家齐心协力。”
余玠道:“对,咱们齐心协力,将蒙古赶回大漠。”
回府后,余玠安排酒宴招待大家,向剑南六洞仙道:“这次我兄弟能平安到达重庆,多亏六位大侠相助,余某敬各位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徐朝忠等人也举杯一饮而尽,徐朝忠道:“余大人客气了。余大人为四川百姓呕心沥血,我们代表四川百姓敬大人一杯。”六人与余玠同饮。
余玠道:“夔州的事王将军已告诉我,董槐收复夔州,你们功劳也不小。”
徐朝忠道:“全仗董将军和吕文德大人用兵如神,我们不敢贪此天功。”
丁依卿接着道:“若不是继先兄弟出谋划策,恐怕也不会这么顺利。”
余玠向继先道:“兄弟,你从建康出发也有两个多月了,这一路走得够漫长的,让为兄好等啊。”
继先苦笑道:“大哥不知,这一路一言难尽,继先无日不在想着早日赶到重庆。”
余玠叹道:“也是,路途不太平,就连朝廷的音信也已经几个月都没来了,也不知道其他战场的情况怎么样。”
继先道:“大哥不用担心,如今荆湖北路已经全部收复,夔州水路被打通,相信朝廷的音信很快就能到达。”
余玠语重心长道:“诸位可知?蒙古眼下退兵绝不是偶然,也并非全是我军之功。”
众人疑惑。
余玠道:“诸位想想,夔州已是孤岛,只要我大军一到,城中蒙古军必然被困死,退兵是早晚之事;但襄阳乃荆湖要塞,只有坚守的道理,怎么会打了一场败仗就轻易撤出荆湖呢?”
丁依卿思忖道:“我想这次蒙古军全线撤退,多半是他们朝中发生了大事。”
余玠道:“不错,王将军统辖的利州路与蒙古军交战频繁,前几日他们抓获几名蒙古兵士,得到了一个大消息。”
众人奇道:“什么消息?”
余玠看向王惟忠,“王将军,你给大家说说。”
王惟忠道:“蒙古大汗贵由不久前去世,术赤系宗王不服贵由之子继承汗位,拔都被拖雷的王妃买通,邀请各部宗王到其统辖的草原上召开忽略台大会,打算推举拖雷家族继承汗位。”
徐朝忠道:“让托雷家族的人继承汗位?那岂不是要大乱?”
王惟忠道:“越乱对我们越有利,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的多数亲王都拒绝参加这次大会,经术赤系和托雷系的人四方走动,串通很多人,最终由拖雷长子蒙哥继承汗位。后来窝阔台的孙子失烈门发兵争夺汗位,蒙哥处死了贵由的皇后海迷失氏和失烈门、镇海等七十多位宗王、重臣。”
继先忧虑道:“这样一个凶残的人继承汗位,怕是对我们不利呀。”
王惟忠又道:“是啊,不过蒙哥刚即位,眼下正着力平叛,而且他更热衷于西征。”
徐朝忠道:“也就是说蒙古现正在窝里斗,所以才撤了兵。”
王惟忠点头道:“可以这么认为。所以我们决不能因为蒙古撤军就大意,他们一旦腾出手就会再次回兵的,我们应趁此机会赶紧加强各路战事防备。”
继先道:“大哥,四川事关朝廷全局,事务繁多,必须有足够多的贤良之才来协助,才能从容应对。”
张实也道:“继先说的没错,余大人早已分身乏术,其实大人只需总揽全局,具体事情交给属下去做就行了,不过要多招贤才才行。”
余玠连连点头。
张实又道:“余大人,这是卑职搜集的重庆周边贤达的簿子。”
余玠接过来,翻开细看,不住点头。忽然他的眼光停留在了两个人名字上,然后问张实:“冉璞、冉琎是谁?为何上面只有名字,却无介绍?”
张实解释道:“这二人我也不甚了解,只是耳闻,许多人都说他们身怀大才,但我实在找不到他们的事迹,又怕错过了他们,就暂时先把名字记在上面。”
这时,丁依卿正在一旁,听二人谈论冉璞、冉琎,忙对余玠道:“余大人,我知道这二人。”
余玠喜道:“丁大侠知道?你快讲讲!”
丁依卿道:“是我疏忽了,早该将二位师兄引荐给大人,他们可都是奇才呀!”
余玠惊道:“他们是你的师兄?”
丁依卿道:“没错,当年父亲在世时,成都府衙来了个叫花子,日日坐在府衙门口,官差劝不走,别人给他钱他也不要,还自称他有的是金山银山,不稀罕这几个破钱。”
吕星宇嘲笑道:“我看他就是一个神经病。”
丁依卿止住吕星宇:“四弟休得胡说,他就是我后来的师傅。”
众人惊愕。
继先道:“我知道了,这老先生定是怀才不遇或是愤世嫉俗,我在潭州时就遇到过一位和他差不多的。”
丁依卿对继先会意一笑,“正是。后来父亲觉得这人奇怪,就出来见他,问他到底要讨什么,他说要讨蜀口三关,父亲大惊。”
余玠越听越有精神,“好大口气,后来呢?”
丁依卿道:“父亲问他要三关做什么,他说要保全川百姓。父亲说蜀地百姓丰衣足食,安享太平,何须他来保,他说只怕太平日子很快就结束了。父亲只当他是胡言乱语,就不再理会他。”
满溪春追问道:“后来三哥是怎么认他做师傅的呢?”
丁依卿又道:“我当时正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感觉这人挺有意思的,就每天跟他凑上去聊几句,我问他为什么不走,他说讨不到三关他就一直等下去。后来父亲见他待在衙门口影响公务,就派人将他赶走,差役们撵不走他,就背着父亲用乱棍将他打伤抬出城外。我跟在后面,见他被两个年轻人背回城内医治,我便每日偷偷来看他,还背着爹给他带吃的。”
杨豫辉道:“三哥竟然是侠骨柔肠啊!”
众人齐笑。
丁依卿接着道:“后来才知道,他叫张天松,人称巴陵真人,是忠州人,那两个救他的人就是冉璞和冉琎。半个月后,他被我们三个感动了,便收我们三人为徒,师父天文地理、兵法医术无所不通,可惜我资质浅薄,什么都没学成,二位师兄专学兵法和医术,成就颇深。后来师父跟我说金国灭后大宋必将遭殃,首当其冲的就是蜀地,一定要守好蜀口三关,防止蒙古入川。”
余玠赞叹道:“果然是高人,眼光非凡。”
丁依卿道:“后来在我的劝说下,父亲终于明白,于是连上六道奏折给朝廷,让朝廷调重兵防蜀,可惜朝廷没有重视,不久蒙古兵就攻破成都了。我死里逃生避难到灌江,师父他老人家也不知所踪。后来听说二位师兄隐居在播州深山中,几次想出山为国效力,但见前几任制置使皆是庸才,便不肯将就,一直等待贤主。”
王惟忠道:“余大人不正是难得的贤主吗?”
众人齐道:“是啊!”
丁依卿道:“现在是他们该出山的时候了,我敢断言,若他们出山相助,蜀地战事必能幡然一新。”
余玠听后,不胜欢喜。
继先道:“就请丁大哥赶紧给他们写信。”
余玠止住道:“这样的大才不能怠慢,要派人亲自去请。”
丁依卿道:“这样吧,就让我去。”
继先道:“我随丁大哥一起去。”
余玠道:“好,继先代表我去最合适。”
徐朝忠道:“让你二哥和六妹也跟着。”
于是商定了继先、徐朝义、丁依卿和满溪春同去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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