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高平郡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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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常青青的义父甘少龙,郭荣在赵匡义言及之时,自也打听过常青青,知他已不在人世。

“最早有三四十户,那时……那时草民一众自成一伙,仗着有些武艺,对于周边行乞流民所乞之财,强行征收行乞费……”方常胜脸显愧色,顿了一下,道:“甚至也对为富不仁者,强行讨乞,积累了一些财富得以生存。”

瞄了凝神倾听脸色平静的郭荣一眼,方常胜又道:“后来遇上甘侠士,受教于他的良言,将那些流民每日行乞所得收起,分发口粮给他们安生,过了一段时日,结合原来积蓄的银两,租赁了一些房屋,将餐风露宿之人安置起来,后来慕名前来的流民渐多,相、磁两州认得草民的流民……记得有四千余人。”

想是方常胜口中所谓认得他的流民,应是听命于他的乞丐,江秋白听他如此措辞,倒是与郭荣相视一笑。

“天灾战祸,人荒马乱,行乞也是不易存活,加上流民众多,亦是使口粮供给不上,幸得甘侠士与草民等人有些武艺,常到深山野外之中,猎杀一些山兽,制成干脯才解决了大部分口粮之忧。

到太祖皇帝登基后,蒙皇恩浩荡,使无主之地、官田、屋舍分与流众,于是大部分分到田地之人,皆以入籍安生,不必担心受方某欺负。”

郭荣自也听出所谓的受他欺负是为反话,不由得感叹道:“天下大乱、民生艰苦,若使多些甘侠士、方先生这般的人物,当称得是百姓之福,君王之幸啊。”

郭荣顿了一下,又道:“那今日相随先生而来壮士是没有耕地?这是为何?去年因幽州饥荒,流入中原民众增多,先帝特地将官庄营田全部赐与流民均分,凡所在州县登记,除作奸犯科之流以外皆有所分,难道……”

但恐郭荣有所误会,方常胜忙接言解释,“这次与草民同来的共一百一十七人,除了三十余个与草民一样孑然一身,其余都是拖家带口之人,也从未作过犯律法之事……”

“那又为何无有分得田地,难道不愿做朕子民,入籍中原朝堂?”郭荣皱眉道。

“并非如此。”方常胜忙道:“他们当初也曾到县衙做登记之行,可是……可是当到分与之时,衙门说是营田已是不够分配,叫他们去别的州县看看……”

郭荣略有思索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朕凯旋之后查阅看看,相州的营田所纳之户……”

“可…”方常胜欲言又止。

郭荣笑了笑,“方先生有话但请直言。”

“可是据草民后来所闻,有些县衙趁机将营田卖与善士创修寺院,有的是寺院自己买来扩充庙宇,或转手卖与当初捐香火的善士……”

“哦?”郭荣眼神骤然一凝,“可真有此事?”

若说创修、扩充寺院使用到营田,户部、州衙倒是酌情赐与给予,何况是寺院出资购买,但听寺院还将田地卖予善士,其中猫腻显然易见。

“今日随草民到来的一众人等,并非一直都是在相州行乞,磁、镇、潞、翼、赵等州都有,却也是来中原多年了。”方常胜道:“想是认为草民所举可行,前年寻来相州相助,听他们所言,各州都有此等事情发生……”

方常胜从一个争夺行乞地盘的乞丐头目,到受人尊敬的“相州丐王”,是因为受了甘少龙影响,方才行接济流民、扶弱惩恶之举。

其所惩之恶不仅是混于流民之中的作奸犯科之辈,还有一些欺凌百姓的当地恶霸。侠名远播后,便有流民从各州来投奔于他,故而对各地的民生之事多为知晓,他见郭荣英明仁德,才敢将此事告知。

“欺君罔上……”郭荣脸显怒意,拍了一下案几,桌面上的酒碗一震,酒水自是荡漾而溢,身侧的太监忙是取抹布相擦。

“与朕取笔墨来……”

张守德等人知他行事雷厉风行,但想不日即可收复潞州,班师回朝,此下拟写谕旨查州县有人私下卖营田之事,却显过于急躁。望向满脸怒意的郭荣,张永德道:“请皇上息怒,方先生所言之事,当可凯旋归朝后再议……”

郭荣摇了摇头,截言道:“田为民本,田失民流,民为国基,民荡国倾。有见四方不靖平定有日,涝旱灾民治理有时,然田耕滥用遗害世代,方先生所言犹胜军情之急。”

“而凯旋归朝之期嘛……”郭荣目光扫了一下众人,停在江秋白身上,笑道:“朕要乘胜收复太原,师叔以为如何?”

众将心头皆是一震,未想郭荣会如此打算,若是此下乘胜攻取河东,确实是个时机,但听江秋白道:“皇上圣明,微臣以为是可乘胜追击……”

“皇上雄才大略,我等当随皇上收复太原,生擒刘逆。”众将领俱皆起身行礼。

“哈哈……好、好。”郭荣点头笑道。

此时随侍太监已是将案几擦拭干净,铺纸磨墨,郭荣略一沉吟,挥笔而写,待墨汁干后,将密折合上。转而望向方常胜,“方先生,若是朕赐与那些壮士田地、安置家眷,他们可是愿意为朝廷效力?”

方堂胜闻言略感惊讶,稍一迟疑道:“其中有二十余人应是不愿,其余之人草民当是可以劝说。”

郭荣对于六千右军溃逃耿耿于怀,此下闻听这些面对万余辽兵,敢拼死厮杀的丐众愿意投奔,自是大喜,笑道:“好,如此就有劳先生了……那不愿入伍的二十余人想是未有家室的吧?”

“草民不敢欺君,这二十余人大多都是有家室之人。”

“哦,那为何不愿入伍?”郭荣心感奇怪,若说这些人入军为兵,不仅眼下能分得田地、屋舍,日后还可减去赋税,朝廷还时有军属慰银发放。

“这二十余人都跟随草民多年,是各州县流民的头目。寻常之时,可相助草民安置流民,而流民中亦有作恶之人,须得他们岀手惩戒训化……”

郭荣闻言与江秋白对视一眼,默言片刻,点了点头,感叹道:“此下四方不靖,阵前需要骁勇善战之将士,地方更需要使民安定的官员,方先生此举实是与朝堂分忧解难……

先生文武双全之才,不愿行伍,那朕就屈才在州县之中与先生谋个职称,司职户籍之责,也利于先生安置流民之行。”

江秋白知道方常胜不愿入仕绝非是武官与文职区别的原因,定是还会推辞不受,便笑着道:“皇上,流民之中混有作奸犯科之辈,且多是在各伪朝流入中原。微臣以为,方先生在坊间以流民头目身份予以整顿,可以涉及各州县,其效绩实胜过入仕于一州一县衙门……身在坊间,实是为朝廷效力。”

此下战乱,多有各朝国的逃兵、刑犯之人流入中原,唯有生活在底层的方常胜一众才会了解他们底细,郭荣但觉江秋白所言有理,转而大喜,“师叔所言甚是,唔,听赵匡义言,方先生人称‘相州丐王’……那朕就赐先生为‘流丐帮主’名号,可替朕惩治教化借行乞为生逃避律法的恶徒……方先生以为如何?”

方常胜闻言一喜,他此下做为行乞为生的流民头目,已是乐在其中,犹如剃度出家之人,已无还俗之心一般。但想从江湖人称‘相州丐王’变成皇帝御封的‘丐帮帮主’,自是大有荣耀。

又想各朝国流丐众多,各自争夺地盘,此下接了这皇帝御赐的称号,日后难免麻烦不断,躇踌之中,但听江秋白笑道:“以方先生的降龙掌法,去惩治教化那些混迹流民中的恶丐,绰绰有余,当得起丐帮帮主之称。”

方常胜不由豪气一生,起身俯拜,“那草民却之不恭,谢皇上赐名……”

“方先生,方帮主请起,哈哈……”郭荣哈哈大笑。

张永德等人但觉这个封号实是惊世骇俗,但想君无戏言,众人互视一笑之下,皆对起身归座的方常胜拱手道:“恭喜方帮主……”

“恭贺方先生……”

“诚如师叔与方先生之言,眼下行乞的流民多有恶徒,朕与‘丐帮帮主’相封,只望能与先生行事方便,但莫凌于律法之上。”郭荣顿了一下,笑道:“待天下太平之时,朕就去掉方先生这‘丐帮帮主’封号,届时……改赐‘清平先生’之号,哈哈……”

但想有些冥顽不化恶徒已是混入流民之中,惩治之时或会弄出人命。郭荣的言下之意方常胜自也听得明白,心中一凛,忙道:“草民绝不敢无视大周律法,若有犯事之人混于流民中作恶,定是拿与官衙处置,若是江湖恩怨,草民……自行处置。”

“好、好。”郭荣似有所感的缓缓点了点头,“方先生诚不欺朕……”

即使太平盛世,江湖恩怨引起的械斗,有时官府也是难以制约。郭荣师出太白书院,自也知道若是武望博、楚南风等人行江湖恩怨杀人,岂会是官府能够阻止,而官府更多是不会知道内情,心中苦笑之下,对于方常胜能够直言以对的实诚,自是颇为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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