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皈依佛门（2 / 2）

泪水打湿了信笺。玉博涵的身心像掉进了冰窟窿，全身心都在发冷和颤抖，她的手脚都麻木起来，无比的难受、郁闷、压抑。又一位感情上的亲人离她远去了，远得无法去寻找，无法超越。瑾姐姐，她是世界上最痴心最纯情最高洁的女神。玉博涵泪眼模糊地遥望缥缈的天际，似看到了青灯黄卷中手敲木鱼面无表情心无杂念的一位修行尼姑。

“瑾姐姐……”玉博涵声嘶力竭地狂喊了一声，似乎郁积在心里的压抑、烦闷、难受全部随着这声音冲出来发泄出来，使她透不过气来的心脏稍稍有了些缓和，她把脸埋在信笺里，失声痛哭。哭，的确是发泄情感的有力武器，玉博涵哭了一阵，长舒了几口气，心里稍稍平静了些。

这时，她感觉到校园里有了动静，看到有学生走动的身影，她意识到午休的同学开始起床了，学校院子里开始有学生们活动的身影。她迅速放好信笺和存折，飞快地走下古城向bs河走去，穿过绿绿的不太深的芦苇荡，玉博涵蹲在河边，用清清的bs水清洗着满脸的泪痕，决不能让同学们看到她哭过的痕迹。不能让同学们知道她伤心的痕迹，她相信自己是坚强的，任何苦难和不幸她都能承受得住。她洗了又洗，然后坐在河边任清爽地带着河水腥气味的微风吹拂着脸庞。她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她感觉自己的眼睛涩涩的，她想她的眼睛一定是红红的，她又蹲在河边一遍又一遍地洗脸，感觉可以后，才转身向学校走去。

严瑾带着心灵的创伤无可奈何地离开荷花镇后，情绪极度地烦躁不安，玉如清的精神失常和失常后对她的仇恨使她受伤的心灵更加痛苦不堪。玉如清的病并未因她和沈月琴寄去的药品有丁点的好转，而且还差点出了人命。她和沈月琴善意的把药掉包被敏感的玉如清识破后，更增加了玉如清对外界的警惕。严瑾虽有一颗帮助她的心，却也无从下手，这使严瑾尴尬苦恼，她日夜都在牵挂着玉如清和玉博涵。容博豪的妈妈和妹妹就是她的妈妈和妹妹，她除了工作时间外满脑子想的全是她们，她与沈月琴保持着联系，时刻关注着玉如清和玉博涵母女俩的情况，她为不能走近玉如清而苦恼，她为帮不上玉如清而苦恼。

新的烦恼又来袭击严瑾不平静的生活。年迈、慈善的父母不忍心看着女儿痛苦，情深意长的手足希望她尽早从痛苦的阴影里走出来，热心的亲戚朋友们为了让严瑾从痛苦的深渊中解脱出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未经严瑾本人知道就四下里为她介绍开了对象。一张张英俊帅气附有简历的照片在相当短的时间里收集了一大摞，寄希望照片中的“一人”能走进严瑾的内心世界，打开严瑾的心扉，使严瑾能重新快乐，重新面对生活，重新向未来走去。

安静整洁的卧室里，严瑾无限深情地凝视着容博豪的照片出神，向他倾诉着心声：“博豪，我崇拜和敬慕的人，请给我力量吧，我心中非常痛苦，遭受命运的沉重打击的妈妈精神失控了，你知道吗？我该怎样去帮助她？请你为我指点迷津吧，失去了你，我感觉做什么事情都力不从心，结果总是不到位，甚至事与愿违。我是多么的相信你呀，博豪，给我力量吧！”怀念流露出来的真情是珍贵的，对恋人的怀念理念是崇高和伟大，她把对他的怀念当做一种最大的精神享受。十二年的相知相爱，十二年的春夏秋冬、寒来暑往，铸就了多少难以忘怀的岁月。人生又有几个十二年，这十二年中难以忘怀的真情是她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她拥有这些就足够了，严瑾把容博豪的照片紧贴在胸前：“亲爱的人啊，我的心只属于你，我们的心永远相依相伴，我对你的痴心永远不变，它将成为永恒，你是我唯一的真情，你是我永远百看不厌百读不烦的真爱，我的心永远追随着你。”

白发苍苍的老父老母拿着一大摞照片走进女儿的房间，默默地坐下，沉默良久，老父亲开了口：“瑾儿，你心里苦，我和你妈妈、你哥哥、你嫂嫂、你姐姐、你姐夫和亲戚朋友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我们都同情你、理解你、关心你，你与博豪这么多年的情意我们了解。不过，孩子，你可不能长期陷入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博豪是英雄，他不光值得你一个人怀念，我们所有活着的人都在怀念他、敬仰他、学习他，他的可歌可泣的伟大献身精神和高贵品质永远是人们学习的榜样，他的光辉形象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孩子，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应该走出痛苦的圈子，去勇敢地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去。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人生不只会有一次爱情，一次希望，你要坚强一些，勇敢一些，开朗一些，生活是美好的，不要只盯着眼前的不幸而失去生活中所应该得到的东西，爱情不只是人生的全部内容，你还有事业，爱情还可以再有，孩子，振作起来吧，好珍惜自己，珍惜人生，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失去的也会再找到的。”

严瑾默默聆听着老父亲的教诲，没有出声。她明白老父亲的良苦用心，明白老父亲的心思，世上最疼孩子的就是父母亲，老父亲的话句句在理，她以沉默表示默认。

“瑾儿，你爸爸说的对，看到你一天天消瘦，情绪不振，愁眉紧锁，满腹心思，我们的心就像油煎似的难受，瑾儿，答应妈妈，再谈一个男朋友吧，妈妈想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老母亲把一大摞照片放在严瑾的面前，紧挨着女儿坐下：“这些照片都是你哥哥、嫂嫂，姐姐、姐夫和关心你的亲戚朋友们为你精心物色来的在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候选人，你自己好好看看，挑选其中一个最合适的做你的男朋友，如果他们都不合你的意，我们再慢慢地寻找，虽说天涯无处不芳草，但知音难觅，妈妈希望你幸福。”

“妈妈，我愿意永远永远守着你和爸爸。”严瑾像小时候一样扑进妈妈的怀里不禁嘤嘤地抽泣起来。

“净说傻话，哪有陪父母一辈子的人，不哭了，人活一辈子不容易，什么事都会遇上，遇事要坚强想得开，俗话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你在人生的道路上只不过才刚刚迈步，以后的路还很漫长，如果遇到困难和坎坷就痛苦叹息流泪就徘徊不前进，那是可悲的，那是懦夫的表现。我的瑾儿学问高，明事理，我相信不会因为人生路上遇到痛苦就会失去向前走的信念。”老母亲抚摸着女儿的头，尽量给予安慰和鼓励。

“瑾儿，爸爸希望你尽快从痛苦中走出来，尽快考虑婚姻这件终身大事，你都三十岁的人了，已不在是豆蔻年华，耽误不得，你有了归宿，我和你妈妈的心也就能安定下来、”老父亲戎马生涯一生，老了老了还得为儿女们操心。

“爸爸妈妈，你们别再为我操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严瑾突然表现得非常理智，她不想伤二老的心，她不愿意老父亲老母亲为她的事而牵肠挂肚为她的事而寝食不安，她停止了哭泣，离开了妈妈的怀抱，她明白话越说越多，越多越乱越烦。她的信念已定，老父亲老母亲的心愿也是美好的，二者永远不能合一，谈话只能就此打住，严瑾只好理智地避开话题，让老父亲老母亲不再纠缠她的婚姻之事。

“我们的瑾儿一向有主见，老头子，我们不要干涉孩子的婚姻自由，我们的担心也许是多余的。”老母亲看出女儿不愿意谈婚姻之事就安慰着老伴。

“好吧，我不再多说什么了，瑾儿，记住了，爸爸妈妈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我们相信你一定会很好地处理自己的终身大事的。”老父亲无奈地直爽地说。

严瑾是位孝顺明理的女儿，她面对革命了一生，为儿女们操劳了一生的老父亲老母亲，她没有理由说出违背他们心愿的话，可是她的心又不允许她说谎话，她又不能向二位老父亲老母亲表明自己的心迹，表也是白表，他们是不会赞同她的意见的。她痛苦的心更加压抑烦闷，她对那一大摞照片一点兴趣都没有，她连看他们一眼都没有就把一大摞照片包起来放在抽屉的一个角落里，不是照片不值得一看，而是在严瑾的心目中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容博豪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任何一位异性也无法替代的了的，她虽与容博豪终未结成夫妻，但十二年的相知相爱的情意足以陪伴她的一生，足以够她一生的回味。她不是守旧的封建时代的女子，也未受封建时代“好女不嫁二夫”的信条约束，而是新社会受过高等教育有着崇高理想、思想先进、见地独到的女大学生，更何况她与容博豪只是恋人关系，都是纯男洁女，并没有成亲，她理应有重新选择的权力。但是，容博豪是严瑾永远的爱人，她对容博豪的爱至死不变。

一直都在关注和关心严瑾的亲人朋友们，并没有真正窥视到严瑾心灵深处的东西。由于严瑾迟迟没有回音，他们错以为严瑾眼光高，对他们精心挑选的候选人都不满意。于是乎他们更加尽心尽意地到处为严瑾挑选物色如意郎君。这回，他们改变了方式，不再拿附有简历的照片，而是让真人出场，不断有各方面都相当不错的年轻人来到严家相亲，严瑾刚开始只是泰然自若，为了给大家一个面子，不至于让来人难堪，严瑾非常有礼貌非常有分寸非常得体地应付过去。没想到，严瑾良好的修养和端庄大方的气质却招来了象雪片似的求爱信，信中表白着对严瑾的崇拜、尊重和爱意。这使严瑾大为恼火，起初收到的第一封信还草草看过几眼，后来收到的信全部未拆封就付之一炬。有约她出去看电影的，有约她出去散步的，有约她出去逛公园的，有约她出去谈心的，都被她冷冰冰地谢绝了。她只觉她的周围乱糟糟的一片，烦透了，让人头痛欲裂，她很想骂人，她很想摔东西，面对热心的亲人朋友们的无微不至的关心，严瑾的修养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端庄、沉稳、大方、内涵，她终于吼了起来：“你们让我安静一些好不好，我受不了了。”吼完，摔门而去，家人和朋友们目瞪口呆……

“瑾儿，眼光太高了吧？一个也看不上。”哥哥严玮显然在生妹妹的气。

“不是的哥哥，让我怎么跟你们解释呢！你们根本不懂我。”严瑾苦不堪言。

“大家一片诚心好心，为你介绍的可都是精英人物，你却一个也不理，让我们怎么懂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现在，你跟哥哥说实话，到底什么样的人物才中你的意。”严玮步步紧逼。

“哥哥，你们根本不了解我，我心里苦极了。

“你让我们怎么了解你，咱们老父亲老母亲为了你的婚姻大事整夜都睡不着觉。这么多关心你的亲人朋友们为了给你物色满意的对象费尽心机跑断了腿，难道还不懂你还不了解你，难道还不够吗？而你却拿此事当儿戏，根本不当回事，你还想怎么样，简直不可理喻。”严玮真的生气了。

严瑾看着动了真火情绪激烈的哥哥声泪俱下，她向哥哥坦白了真迹：“哥哥，我的心里真的再也装不下别人，博豪已经占据了的整个身心，我不会再有第二次爱情，我的心意已决。”

刚刚还火气十足的严炜，瞬间火气全消，态度变得温和起来，他的眼圈红了，他为妹妹的真情所感动，被世上少有的真情所深深打动了：“那你为什么不早说。瑾儿，原谅哥哥的粗暴，怪哥哥没有了解到真实的情况就向你乱开火开炮。哥哥向你道歉。”

“我未把我的真心话说出来，是怕咱们年迈的父母亲伤心不答应，怕遭到你们的强烈反对，我怕你们展开车轮战来劝导我，所以我一直想说又没有勇气说出来，只有以沉默来作回答，以冷处理和含糊其辞的应付态度来对待你们对我的热情关心，我想等你们热情过后会冷处理这事的，没想到你们这么的执着。哥哥，我的心意已决是不可能更改的。”

“瑾儿，你的担心是对的，年迈的父母亲是决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所有的人都会反对你的这种不切实际的决定的，你的真情固然可贵，令人肃然起敬，连我这样的硬汉子都被感动了。可是瑾儿，你的这种感人的真情可不太现实，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世俗的东西，既然要生存就不得不依附着它，如果脱离了世俗，脱离了现实，你就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苦恼和麻烦，流言蜚语会淹没你，世俗的偏见会扰乱你的生活，使你不得安宁，我行我素的处世哲学恐怕在现实中是吃不开的，世俗逼得你不得不做些违心的事，做些连自己都难以接受的事，做些连自己都在痛骂自己的事，瑾儿，哥哥还是再劝你现实一些，世故一些，再交一个知心的男朋友吧，组成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快快乐乐地渡过人生漫长而又短暂的旅途。不过，这些只是哥哥的看法和见议仅供你参考，人各有志，真情可嘉，情义无价，哥哥决不干涉你的人身自由和对人生的选择。”严玮作为兄长对妹妹有着慈父般的情怀又有着朋友间的理解和尊重。

“哥哥，我心意已决，我不会再谈恋爱了，不会嫁人，博豪他是我唯一的真爱，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处境和坎坷，有多少艰难困苦，我都不会改变此心此情，我都不会有丝毫的悔意，我不会向世俗投降的，我不会向庸俗低头的。

“从小就倔强，长大了还是认准了的事一去不回头。哥哥佩服你，博豪他有福气，我都嫉妒他了。但愿他的在天之灵保佑你一切安好。”一向不服输的严玮有生以来第一次说佩服妹妹的话，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空气似凝固住了，显得非常沉闷，严玮心情沉重地默默离去，严瑾陷入沉思。

尽管严瑾心静如水，把心思全用在工作上，但是在人类的舞台上是摆脱不了是是非非、流短飞长的俗气，迎来送往更得参与，婚丧嫁娶等日常小节必不可少，痴心不改的求爱者们依然向她发射着信号，严瑾真得有些招架不住。

严瑾受伤的心灵需要安宁，需要治疗，她讨厌外界的干扰，她不需要她所不能接受的“良药”来医治，她现在最需要的场所就是安静，安静是治疗她心灵最好的“良药”。她已厌倦尘世间的纷争与嘈杂，她已厌倦尘世间的庸俗与丑恶。她渴求一种心灵的解脱，渴求一种超凡脱俗的超越。她的灵魂深处发出呐喊：皈依佛门吧，这里是一片净土，可以使灵魂得以超脱，一种永恒的超脱，疲倦的灵魂永远永远得以安栖，得以慰籍。

玉博涵没有把严瑾看破红尘、皈依佛门的消息告诉任何人，更不敢告诉精神失常的妈妈。她把严瑾留下的装有一千元存折和信的信封小心翼翼地用手绢包好，把它珍藏在家里装有自己衣服的柜子里的一件红色毛衣口袋里。这笔钱是严瑾在红尘最后的爱的奉献，玉博涵是不会轻易动用它的。这封信是她最后向玉博涵吐露的心声，它们是难以忘怀的纪念，是爱心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