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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我就有个未婚夫,但知道这件事,还是在我已经成为一个老姑娘的时候了。我一直很奇怪,周围的姐妹早早在二十左右就嫁了人,不嫁人的那些,家里人也都催的厉害,连干活都不着急了,天天让她们出门去找个相公。

我扛着锄头出门下地,倒是一句话也不跟我多说。我听着好些个跟我说,那些小公子都这样那样,很讨人厌,原先我还有些好奇的,听多了也就觉得没意思。没人催我嫁人,我更是乐得清闲,我家里就我这一户女儿,到了年纪我也是该出门的,只是不嫁人的话,能再晚一些就是了。

我收着我卖菜拿来的钱,数着什么时候能去置办个宅子,这年头的宅子也算是难买,但普通人稍稍努力个三五年,也能够买上了。我看过好几家的地势,想要找个偏门的地方,但由于好些钱财都用来贴日常的家用了,攒钱的速度也不快,从我自己存银子开始,到如今也才两年,仔细一算,比其他人的速度要慢上好多,或许别人只要三五年,按我现在的速度,大约要是七八年才能有那个打算。

我一点也不着急,多是吃家里的,喝家里的。我不着急不奇怪,我家里人不着急很奇怪,就连隔壁的婶婶也会偶尔来问一句,但多都是说推就推了。等我都已经到二十六了,与我同龄的姑娘孩子都能喊姨了,家里人突然兴高采烈地告诉我。

“蒰蒰,你要成亲了。”

木门被推开还在往墙面上撞,凭空吹来一阵风,这风声吹得老旧的木头吱呀呀地响,我看着妇人,茫然地歪头,以为是今日雨声太大以至于我出现了幻听。

“什么?”

“成亲啊,成亲。”妇女才到中年,这个时间她应该在一家酒馆里帮忙烧菜,这会儿身上还系着一个墨色的围裙,围裙上有一个很大的口袋,她的手上还黏着一点青菜的碎叶子,湿哒哒的手应该是干活还没有擦干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封褐黄色的信,拆开递给我看,“你看,你那未婚夫家送来的信,我还以为他们上了京城之后,就把我们忘记了。看来是我错怪人家了。”

太过惊悚以至于我都忘记了其他反应,只剩下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妇人顿了下,才想起来,“我没同你说嘛?”

我挑眉。

“还以为同你说过呢。不可能啊,这么大的事情,我没有同你提过?”

“没有。”

“一次都没?”

我呵呵笑了一声,又听到妇人说,“那你怎么一点都不对自己的婚事着急?我看你那淡定的样子,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还是头一次知道我知道。”我跟她解释,“我淡定是因为我家里人不催,我认识的那些个姑娘,家里人要是不催,也一样不着急。”

“那我现在同你说了。”

“来不及了。”我起身道,“这事你应该十年前跟我说,现在说你说给谁听去。”

“说给你听啊。”妇人拉住了我,仰头装傻笑道,“要不,你去看一眼呗?”

为了要见那位京城来的,我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我还得去打扮一番,还没有半天的功夫,连店铺的老板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还同我说恭喜,“这真是走了大运了。”

老板一边拿着衣服,一边同我笑道,“我可听阿婶说了,那家人可是相当富裕,像我们这样的穷乡僻壤,也没多大的见识。等那马车来了,我可得多去看一眼。我就说我们蒰蒰,也不比别人差,阿婶怎么就总是不着急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应付着笑了两声,“老板,你要说自己就算了,别连带我一起说。”

“你这爱跟人争辩的臭毛病得改改。”服装店靠内的那扇门帘被掀开,跟我同岁的那位服装店继承人,今年也差不多快二十七了,她喜欢将长发梳成很夸张的样子,留两个不知道干嘛用的半圆在发尾,每次见她发簪的样子都不一样,今日带着的是做成牡丹花的玉簪,她把手上的点心放在桌子上,单手靠在店铺的桌面上,看着我啧啧了两声,“再怎么样的好脾气都会被你吓跑的,更何况人家是京城来的。我可告诉你,这要是真的嫁过去了,那就叫……叫……”

理了理我身上的衣襟,我看着笑话似地看她,“缎儿,没事都叫你多看点书了,怎么天天学着做衣裳,连嘲讽人都不会了。”

“你会。”继承人咬牙看着我,道,“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你安生。”

她拿了一块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双手撑着桌面看我,“真是运气好,若是我家也有这样的未婚夫就好了。”

“那让给你。”

“胡说什么呢。”妇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来的,一进门就给了我一掌,拍的我胳膊都疼了,扭头看到她已经给别人赔笑,“这孩子就是不懂事。”

老板早就习惯了,笑道,“没事没事。”

两人很快走到旁边聊衣裳去了,也不知道一件衣裳为什么那么多讲究。我只能揉揉肩膀,没有别的发言途径,走到了继承人身边,蹭了她一块糕点,“缎儿,你有兴趣没?”

继承人瞥了我一眼,“嘚瑟什么。我倒是想去,你家里能答应?而且那样的小公子,不会少人喜欢的,就算你家没有婚约,也挨不到我。”

“你倒是想得明白。”

“等我继承了这家衣裳店,把它扩展十倍,随后我也能去京城看看。”她咬了口糕点,道:“不着急。”

“不愧是继承人。”

“回家种你的菜去。”

当天我也没睡好,等次日一早又被人从被窝里拎了起来,抬眸一看妇人的打扮,把我给吓了一跳。平日里她是很少穿那种大红的,因为多要在后厨洗东西,身上也都是偏灰偏暗的多,一早穿了那么大一件红色,明晃晃地在我眼前溜。

“美人儿。”我喊她道,“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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