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尔法的警探(1 / 1)
小行星c2,阿尔法城内,新希望大街21号。
一条肮脏,由内逐渐腐烂的街道。
聚集着跳虫、行星人、酒鬼,小偷和蓄势待发的瘟疫。
米勒穿行其间,他自幼生活在阿尔法,本应是一体的,直到他带上了帝国的警徽。
行星人对此很有意见,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但他在警署内还算备受推崇。
米勒身高1米8,常年身着黑衬衫套装,皮衣和领带,黑色无论在c2还是阿比尤落上城都不是受欢迎的颜色,皮衣的作用是防雨。c2基本每隔几个小时就要下一场雨。
他的鼻子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脸胖棱角分明,嘴唇有些苍白,左耳带着银色的耳环,弱化了他的硬朗,再加上那双遗传了母亲的、带着东方忧郁气质的眼睛,使他比起一个警探,更像一个落魄诗人。
腰间若隐若现的是警徽,明显的是粒子充能枪。这种武器的杀伤力不大,但却足以昏厥一个彪形大汉或异者、盲者级变人,它的子弹是一种能量聚体,呈耀眼的白光。
被抛弃的地方,米勒心想,只有两种可能。
人群离去,污垢自然生长,人群管理,污垢奋力生长。
这种沉沦是阿尔法骨子里的东西。
它也奠定了米勒悲观主义者的目光,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但尤金习惯这么调侃,不工作的日子,米勒常独自一人驱车到郊外,在高耸的芦苇荡中醉的不省人事。
那时他很明显相信,无论怎样,世界机器的运转离不开他们这些齿轮,与其改变,不如彻底同化。
这不是悲观的,这是安全。
一条狗刚刚接受了迟来的死亡,它口中不断涌出腥黄的泡沫,身躯抽搐着像一粒在铁轨上跳跃的石子。
巷子的阴霾中有一个孩子胳膊上烙满香烟洞,他的母亲在一旁用石锥使劲碾碎一碗褐色的干草。
两个帝国卫兵——不会是御军——他们才不来这种鬼地方,正朝一个酒鬼打听潜逃到c2的某个变人,因为那酒鬼刚刚喊出了一个名字,那声音像是从虚空中传来的。
你们找不到他了。米勒路过那两个故作姿态的卫兵时,口腔里出现一种建筑物的味道——干硬冰冷的贵金属:他大概率已经死了。
浑浑噩噩的火星教徒手握蜡烛,衣衫不整,站在道路旁朝着阿尔法顶端的天空含糊祈祷。
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哭,他们的耳朵总是竖着偷听些什么。
阿尔法城的天域现在被一艘庞大的帝国舰占领着,它满身负伤,正在接受检修。至于什么东西能够给它造成这种伤害,只能星际旅行时碰到的陨石群。
几十栋高楼上伸展着颤颤巍巍的机器臂,小行星人站在上面,或是经由空中运输管道传递工具和材料。电光四射,噪音如一层层波浪,偶尔有些零件掉下来,砸在潮湿的泥水中或某个倒霉蛋的头上。
小行星c2还有另一个亲切的称呼:帝国维修厂。
帝国所有的大型船只,在受损后都会飞到这个星区,漂浮在首都的上空,阿尔法城市存在的意义,就是免费给它们检修。
这座城市的工作机会囊括了几乎各个领域,你可以创造艺术,去政府组织应聘变人监督员工,或是去参演一场在歌莉娅剧院举办的无聊戏剧,你当然可以当律师,为某个说自己因为魔鬼才杀人的傻子辩护,你甚至可以开一家专门卖劣质炸鸡的餐馆。
但当阿比尤落的资本家合力建立了伊娃星舰集团后,阿尔法的所有城建项目在短短的三个月内全部被它包揽了,接着是下面的各类小公司均被收购。伊娃集团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一跃成为小行星上唯一的工业大企,并与研发武器的泰伦斯,研究变人的古也会,甚至是负责历史、文化等领域的纳尔学院达成了多方合作。
接着伊娃集团的名字被填在当地政府和法院的文件中,第二年就成功拓展了业务。很快人们就在电子产品上看到了这个地表企业的标志,紧接着是食品、服装、桌椅器物、学校、酒水......
可该集团的主要构成仍然是工业维修和建设,资本家们几乎将百分之九十的资金注入了这个领域。
不消多久人们便发现,只有当工人才能挣到足够的钱。这很荒谬,但却是事实。只有成为伊娃集团下的一名普通工人或工程师,阿尔法的市民们才可以果脯。
当然如果你出于梦想选择了别的路,也不会有人拦你。只是在c2,梦想是一辆带你远离生存的列车。说实话,小行星人也不需要小行星的艺术家或演员,他们几乎仇视文艺界的一切(除了某些影片和杂志),仇恨程度不亚于当着他们的面夸耀地表首都阿比尤落有多么宏伟。不过对于变人,或是一些涂脂抹粉、旧日教会的神棍,小行星人倒是表现出些许同情,大概跟同为怪胎这种想法相关。
如今的阿尔法街道上最多的是零件工具店铺,剩下的则是给变人用的稳定自身能力或偷偷当作致幻剂卖给普通工人的草药铺,以及只会做口感干涩的鸡肉加上土豆泥的老鼠餐厅,和每个区都有的工人酒吧。
某些区倒是有影院,比如宫区,上个月的最新作品讲述了一个工人如何拯救了一艘帝国战舰,并收获了爱情,在夕阳下被授予奖章。
但艺术类消费根本不是普通市民能承担得起的。一张影票的价格不会低于80币,如果你在伊娃集团工作,你必须要去看,不然就算缺勤,他们很善解人意地给你打了折,60币左右就能拿下。
一副某地表当红影星或不方便说的影星的一米背胶海报,需要40币上下,相当于在老鼠餐厅的两顿饭钱。
但一件精美的玉壶春仿制器摆设,则是惊人的500币,而它是不是真用瓷土烧制的都存疑。
艺术市场的高门槛使得阿尔法市民们对它疏远,不消几年时间人们的欣赏水平就停留在重鼓点的电子音乐上了。这样的音乐一天可以产出近百首,今年的最火单曲叫做“weae”,小行星语翻译过来是“大爱”。在平庸的旋律和恨不得炸穿天花板的底鼓下,一个妩媚的女声重复着这个词。
乐厅酒吧以不可阻挡的优势成为了城内最受欢迎的、唯一的民营企业。
2101年较为庞大的c2反抗势力白战会联合了七八个下三层的变人,在新希望大街的主道上杀死了9名卫兵,以此为标志发动了革命,成功引起了地表政府的注意,最终却以滑稽收场,唯一还算正经的大概就是那9名卫兵在主道的纪念雕塑了。
白战会首先占领的地方就是所在区的乐厅,然后他们耗时一个月扩大到三个厅,在准备去占领伊瓦集团大厦的路上被卫兵一网打尽。那次,地表政府动用了一个上三层的变人,据说白战会不消一个小时就全死光了。
这帮年轻人除了革命就是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被这么快反扑也绝不奇怪。
阿尔法的市民自那以后几乎就消失了斗志,没有家庭的年轻人在休息时间只会狂欢,用酒精或是“侏儒”这种特殊药物日复一日地作贱自己。剩下的则在周末把自己和家人锁在五十平米的房间里,倾听命运在电子点唱机上幽幽作响。
该死的地方,米勒咒骂到,也只有在阿尔法,才能养育出“大师”这般的变态。
帝国舰的身躯发出了一声巨响,它开始排气了。米勒加快了步伐,越过马路,朝着一家酒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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