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南北拼斗 第一章 风波渐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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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六月初,虽然端午节已经过了月余了,但南都太陵城的百姓还在吃着粽子。刚登基的咸嘉皇帝,特别让宫里的御膳房包了许多精致的粽子,来赐给新朝的官员们,这些粽子口味单一朴素,只是每只粽子里都包着一颗红枣而已,而在太陵城里,即便是寻常人家在五月节里吃的也常是肉粽。

这天下了朝,冉之祺他们回到了勤思堂,勤思堂已经重新布置过一番,用布帘分出了左中右三个隔间,冉阁老自然是端坐在正中的大堂办公,一人一把太师椅一张八仙桌,左边的隔间现在空着,那是玄素清的位子,同样也有一把太师椅和一张八仙桌,右边的隔间挤着吴士榕和季维柄,两人一张桌子办公。当然,平时间隔的布帘都被拉开了,方便四位阁老交谈。

三人进了勤思堂,冉之祺招呼吴士榕和季维柄在自己的桌前坐了下来,叹了口气指着左边玄素清的位子问道:“唉!这后生领兵出去多少时日了?”

吴士榕想了想答道:“半月有余了!”

“哦,是,有半个月了!”冉之祺自语道。

“你看素清这后生的确了不得!初出茅庐,便拿了马枝起,又扶立了新帝,现在还领兵平叛!啧!都是大手笔。真是后生可畏呀!”季维柄的言语里满是赞许。

“哼!哪里有什么了不得的?这都是仗着他是南川会的少主子,我早就说过,在这南直隶想要办点什么事,没他大先生的面子,出门怕是连路都找不着!”冉之祺恨恨地说道。

吴士榕赶忙说道:“诶,中堂,今天送来的战报上不是说了吗?叛乱已然平息,还给朝廷收了二十万兵呢!新朝初立,旗开得胜!不论如何,都是好消息,中堂何故忧心呢?”自从冉之祺搬到正堂办公,吴士榕和季维柄便迅速改口称乎他为“中堂”了,过去只有北都内阁首辅才被人称“中堂”。南都首辅虽然品级与北都首辅相当,但毕竟没有实权,所以世人只称“阁老”,要是也叫“中堂”,难免有调侃讥笑之嫌。

“唉!你们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冉之祺叹着气说道。

“中堂何意呀?”吴士榕和季维柄都瞪大了眼睛。

“叛乱既已平定,为何还不领兵还朝?你们看到了吗?他在战报上奏请领兵收复湘、鄂。”

“是啊!那怎么了?”吴士榕问道。

“怎么了?朝廷怕是又要出乱子了,这刚过而立的毛小子,自以为是的很,到时别兴起了大狱,真要这样咱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住这么折腾!”冉之祺忧心忡忡。

“哎哟,我的中堂大人,不至于吧?何以见得呀?”季维柄明显是对冉之祺这么卖关子不满意了。

“唉!”冉之祺长长叹了口气说了起来:“他出征前,皇上的明诏写得明明白白,就是让他领兵平叛!平了叛就得领兵回朝交割兵权!怎么会又要跑去收湘、鄂两省?”

“那时带出去的三千人马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吴士榕追了一嘴。

“症结就在这里了,天下人都知道这三千人根本不堪为用,但好歹是朝廷派下来的,现在他把朝廷的人马发还了,自己领着收来的队伍去平两省了,你是什么居心?朝廷的兵你不用,那这二十万人是他的私兵吗?那湘、鄂两省收回来是不是就是你的私地了?”

“依我看来,素清不会这么做的!”季维柄说道。

“问题不在于玄素清会怎么做,要看皇上会怎么想!或者,朝堂上别有居心的人,想让皇上怎么想!那两省是寻常的两省吗?那可是大津朝的粮仓啊!占了湘、鄂,手上又有二十万劲旅,南川会又横行江海!倘若这二十万人顺江南下,刀锋三日内便可直抵太陵城!你们说,皇上能安心坐在御座上,等着玄素清还朝吗?”

吴士榕和季维柄听了冉中堂的分析,顿时身上起了一片冷汗,以前南直隶山高皇帝远的,南川会独自坐大,南朝上下都跟他们有所勾连,舒心日子也过得无伤大雅。如今新皇驾临,怎么会容忍卧榻之侧强人持刃而立呢?这回素清要是玩大发了,朝廷再问起罪来,兴了大狱,内阁的这两位怕也很难自清!

季维柄忙问道:“我看圣上尚年轻,城府不会这么深吧?”

冉之祺听得出来,季维柄这话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可他也只能选择直言相告:“哼!那你可看错了,两位阁老,皇上赐的粽子可还可口?”

季维柄和吴士榕都轻轻摇了摇头。

冉之祺接着说道:“你知道,那颗粽子里的枣是什么意思?那是五月节里北边包的粽子里放的!皇上,就是要众臣不要忘了北边的失地!今年这端午都快过了一个多月了,为啥还赐粽子?昨个,我听汪公公说,皇上有意等玄素清回朝后,亲自去江边祭祀屈原呢!这下好了,等了月余,人家不回朝了,自己个儿取地自雄去了!这么一来,皇上能高兴吗?怎么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等吧,你们以为朝廷里只有我能看出来这些?那三个总兵怕都已经在写弹劾他的奏折了!醒醒吧,老伙计,还是想想怎么自保吧!”

两位阁老听着半天回不过神来,看来这久在南都不谙政事,目光短浅了,把朝廷争斗想简单了,吴士榕赶紧说道:“还请中堂大人指点迷津!”

“你们哪!唉,身居高位,竟不知朝堂凶险!咱啊,还是得保着朝廷安定!这样吧,你们在朝上万勿多言,一切有我,待到我有陈奏,你们复议便是!只能是老朽豁出去,尽力保得大家周全啦!”

“唉!欸!”两位阁老忙附和道。

在太陵城里,眼光如同冉之祺一般老辣的还有汪正明,这位汪公公也是在大兴城里见识过腥风血雨的。此刻,他正站在咸嘉皇帝的身后,而咸嘉帝还在反复看着玄素清送来的战报。

这份战报让这位年轻的天子喜忧参半。一来玄素清领着三千个老弱病残,居然平了二十多万人的叛乱,解了朝廷的危局。有这样一个只手擎天的能臣在自己身边,这中兴复国的路一定会顺畅的多。但是,这玄素清得胜却不还朝,说是要去取湘、鄂两省。这就让咸嘉帝心里有些犯嘀咕了,咸嘉帝想:以玄素清的能耐,要拿下湘、鄂怕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他手上还有二十万兵呢!可他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到时候,手里拿着二十万百战劲旅,再守着大津的粮仓,上个奏表,要求封个王侯,天子敢不答应吗?然后,人家再找个由头领着兵入朝“辅政”,“咸嘉”可就要成了个替人遮羞的年号了!可要是下个圣旨让素清回朝呢?好像也不行,玄素清可是定策拥立的首功,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人家去收复失地,天子下旨召回,世人一定会想起当年宋高宗十二道金牌追岳飞,朝里忠直的大臣要是都寒了心,那么乾圣朝的朝臣们,在朝会上一言不发的景象,又会在咸嘉朝重演了,这可如何是好?到时候人心离散,那三个草包总兵借机发难!又有谁能救得了自己?

汪正明当然看得出,天子这时是想要在玄素清的战报上,找到安慰自己的言语,从这点上就能看出,咸嘉帝从内心上还是想让素清趁热打铁,领兵收了湘、鄂,还差的就是一点点决心!于是,汪正明小心地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皇上,无须忧虑,依老奴看,这玄大人收了两省必然还朝,您想想,人家南川会还在这南直隶,在这太陵城里不是?”

咸嘉帝突然转过身来问道:“可是朕听说,这玄振海并不是玄素清的亲生父亲!”

“回皇上的话,确是如此,这太陵城里人人皆知,只是这又何妨呢?皇上,您想想,玄大人数月中办成了多少大事啊!这哪一件不是向着皇上,向着咱大津朝的?再说了,他能办成这些事,当然咯,是他有神鬼难测的谋划,但是,要是他不是南川会的少东家,怕是也难吧?所以,人家南川会都认他是少东家,这就表明这玄振海与玄素清之间,与亲生父子无异!”汪公公劝解道。

“哼!我就看不上这不商不官的东西!”站在一边的袁思孝说话了,他这话一出,咸嘉帝把眼神转到了他这儿,汪公公心想这老袁要坏事啊,赶紧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袁思孝却不理会,接着说道:“汪公公,你给我使眼色我也要说!”皇帝一听,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汪正明,搞得汪公公尴尬非常,只好对着皇帝的眼神赔着笑,好在咸嘉帝并不计较,又转过头来听袁思孝说,汪正明则黑着脸瞪着袁思孝。

袁思孝接着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这人吧,从来就是把自己搞得神神秘秘的。当初,三镇兵围长陵,大家都担心不已,那时,臣就问过他有什么办法,他倒好,什么都不说,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回平叛,他有能耐,领着三千残兵就给平了,可有什么谋划为什么不能在朝堂上说,或者单独向皇上陈奏嘛!非要让皇上成天为他提心吊胆的!我看哪,这收复两省的事,也是在故弄玄虚,有办法又不肯讲!我看等他回来,就让他选一下,要当官就好好当,圣君临朝,有话直说,主明臣直嘛!要是想发财,就回去干他的少东家,别来朝廷上瞎闹!”

袁思孝说完,汪正明算是松了口气!他就是有些纳闷,这袁思孝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嫌弃起玄素清来了,还事事都针对他。

咸嘉帝倒是急着追问道:“你是说,玄爱卿战事之后,会领兵还朝?”

“那是自然,皇上您想想,一个商人的儿子,下贱之人,他能有什么远大的抱负?不过寄身朝堂苟图衣食而已,还能有什么不轨之念?哼!借他三个胆!”袁思孝说到玄素清总是一副恨恨的样子!

这下,皇帝倒是被安抚了下来。但汪正明心里明白,三镇总兵迟早会发难,只是早晚的问题!要是没了玄素清,这坐在御座上的咸嘉皇帝真就是个摆设。万一哪天北兵来了,这三个王八蛋说不定真会把皇帝捆了献降呢!而这眼下,只有玄素清和南川会能镇着太陵城的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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