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巷（1 / 1）

龙涛，人如其名，是个游手好闲的街溜子，仗着家里开了公司，成天翘班，混迹于各大网吧和迪厅夜总会场所。家长对他也是爱理不理，于是龙涛愈发肆无忌惮，天天夜不归宿，不思进取。

太阳落山，又到了他狂欢的时候。但是，当他像往常一样带着几个小弟来到网吧准备大杀四方的时候，却惊异地发现网吧的大门紧闭着，门上贴着一张告示。

“因全市网络出现问题，故暂停营业？”他皱着眉头，念完上面的字，他就忍不住大发雷霆，“什么他妈的网络问题，现在都5g时代了还搁这断网？小爷晚上的狂欢第一步就这么带过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大哥消消气，”旁边的小弟赶忙劝道，“下午的时候我们手机就都断网了，后面官方短信也告知我们是基站出了问题，搞不好是真的呢。”

“哼。”龙涛冷哼一口气，他本来也就只能发发牢骚。“没辙！今晚第一步就只能先跳过了。走！去夜总会！”

但走了几步路，他突然脑袋里灵光乍现，站住脚跟，笑眯眯地回过头，“老二啊，你说，n市的监控网络会不会因为基站出问题而坏掉啊？”

“呃……应该不能吧大哥？警局那边估计会有备用内网的。”老二倒还是懂一点，答道，“但是大哥，基站出问题，那手机不就都不能联网了嘛。现在刚好隔壁高中放学，那我们……”

龙涛眯眯眼睛嗤了一声，“怎么，又惦记起你那套老本行了？天天就知道管小朋友要生活费，有点出息没有？是小爷我给你的钱不够你花？”

“哪有哪有……”老二谄媚地赔笑，“我听大哥有点寻刺激的意思，现在不是还早嘛……图个乐呗？”

“出息。”龙涛冷笑，“那就堵几个玩一会儿，钱就不拿了，小爷有钱，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收小弟去。”

老二对这项业务可谓是轻车熟路，他很快就带着龙涛一行人从小路包到了高中放学的主干道拐角，“老大，我平时就在这儿蹲点，看到哪个落单的，一伸手就能逮过来。这儿也是监控死角，拍不到人的。”

“这么熟练，干了多少票了。”龙涛笑问。

“也没几回。”老二知道龙涛不爱听这种事，识趣地没拿出来显摆，“要不然警察早来查了不是。”

可结果今天的学校安静得出奇，按理说这个时间点绝对会有很多用功复习的晚归学生三三两两从校门口走出来。可他们蹲了半天也没等来一个人。

“我说，你他妈不会耍我呢吧？”龙涛奶不住性子，揪起老二的衣领骂道，“人家都走光了，咱们还在跟傻子一样傻等？等谁呢？等保安下班是吧？！”

老二惶恐地辩解：“不是啊大哥！我蹲人就是挑这个时间点的啊，按理说这个点必定会有人晚回家的啊。”

突然他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往学校门口一指，“你看你看！大哥，这不就出来一个嘛！”

龙涛扭过头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男生有些蹒跚地从校门口走出来，低垂着头，膝盖上不知道是磕的碰的还是怎么的，有片红红的地方，衣服也脏兮兮的，看上去灰头土脸。

“这架势，在学校被欺负了吧。”龙涛看着那副惨样儿，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他以前也不是生来就好勇斗狠的，而是人傻钱多的典范，经常被校霸薅羊毛，不给钱就打。他告老师，结果因为他平时也比较调皮，成绩还差，老师根本不鸟他，还警告他别诬陷人家，人家人帅成绩好，怎么会欺负他；他回家告家长，结果他爸妈只在乎钱，哪里在乎他的死活，他就只是两人利益的结晶罢了，一个花着他们钱的多余品。要不是丢了会引起社会舆论，他们生下他并利用他昭告媒体他们一家生活美满后，他就没有再存在下去的价值了。

他不由得生出点恶人不该有的怜悯来，“正好，小爷正缺乐子呢。他仇家应该没走远，去问问他，咱刚好能活动下手脚。”

“得嘞。”老二像个猴子似地冲到那学生跟前，一下子就把人拉进小巷子里来。“小zei，你可他妈有福了。这是被谁欺负了呀？跟叔叔说，叔叔帮你报仇？”

然而男生一点反应都没有，老二有点奇怪，“嘿，被打傻了不是？”他伸出手就把男生的脑袋拎起来。

这个男生原本无神的双眼在看到人后，像是一下子放出光来，全身也和刚才的四肢无力大相径庭。他突然迸发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力气，竟是在一瞬间就挣开了老二的手。

“嘿——你……”老二刚想骂句不识好歹，却突然发现，这个男孩看他的眼神，此刻兴奋得就像是在看一大块美味的肉排。还没等他反应，男孩就爆发出尖利的啸叫，扑过来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住了。老二惨叫一声，用尽全力把身上的男孩甩下去，“他妈的，疯了是不是！”

男生被重重甩进垃圾堆里，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马上扭曲着站起身扑了上来。老二狞然抽出腰间的小刀，“不怕死是吧！不怕死继续来！”

男生扑得近了，但是他在地上爬行几步，揪住老二的裤腿，又是狠狠一口咬在老二小腿上，老二忍着痛一刀扎下去，正中男孩的肩胛，他见男孩还是不松口，更加狂躁，抬起手又一刀扎在男孩后背。地面很快被鲜血染红。龙涛上去拽开老二，“老二！够了！要出人命的！”

但是男生毫无停手的意思，他扭曲着又站起身，甚至全身的骨头都在因为他身体不协调的扭转而咔咔作响，他尖啸者，再一次冲过来。

众人骇然，也不管他只是个小孩了。这踏马太邪门了！跟脏东西附身了一样不怕死的！不知谁说了句“跑吧”，一众大汉瞬间达成默契，夺路狂奔。

龙涛念老二跟了他那么久，首次屈尊架着老二逃在前面，几人跑了好一段路，确认那个小男孩没能跟上来，才停下来拉风箱似地喘粗气。

“我艹，那个小比崽子什么情况？不怕死的？”

龙涛有些惊魂未定，但是还在想着刚才那幕令人惊骇的场景——他这一生可能都无法忘怀了。

等回过神来，他不忘责骂老二，“妈的，你还捅了人家两刀，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老二喘的气比其他人更粗重，“那小崽子，咬得是真狠，差点给我把肉啃下来……”

龙涛满脸的复杂，“老二，你先别去夜总会了，抓紧去医院弄点药擦擦。伤口万一感染了可不是好事。”

“多谢老大……”老二不知怎么，气还没喘匀，伸手打开要来扶他的其他小弟的手，“不用！老子自己去！”

众人让开条道，看着老二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巷口。旁边的小弟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哥，那现在我们还去夜总会吗？”

龙涛越想越怪。也许是那个小男生太让他在意了，他总放不下心。恶人不该有的怜悯还在继续。他挥挥手，“算了，现在闹这么一出，小爷没心情去了。”

“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