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新年(1 / 2)

加入书签

入夜后天边就瞧不见晚霞了。

谁也不知道那霞光去了何处,它也许随落日一道沉入海底,也许流到地平线外等待下一次登场。

毕竟夜晚有自己的眷属,而星辰不关心晚霞的踪迹,正如月亮不在意太阳明天照常升起,只有那抹薄云无时无刻都在互相纠缠着,永不落幕。

但如果见到将宫中今日在道路两旁的树上挂的彩灯,恍惚间总会有几分为时尚早的错觉。

对于要守夜的何芊蔚来说,这算一个好消息。

她一身绛色的冬装,怀里抱着精神十足、喵喵叫的阿琼,搬了张椅子到庭院里专门盯着那些彩灯看。甚至还有空和秋影飞镜点评一番造型如何。

所以萧载阳还没进门的时候,她就已经眼尖地瞧见了对方,当即就把阿琼往地上一放,抬手拍了拍身边空着的椅子。

被抛弃的阿琼茫然地在就地打了个滚,发现今晚狗皮膏杨一般的主人没有再把自己捞起来,当即甩着尾巴往外走,一下就跃到墙头,头也不回地跑进夜色中。

萧载阳目送急不可耐的阿琼消失在视野,眉轻轻一扬。

这猫果然野性难寻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撩起衣袍坐在了何芊蔚身边,完全不在意这动作毫无形象。

秋影与飞在看见萧载阳时,就已经自觉退到了一旁,眼下瑶光殿偌大的庭院中,除去两位主子和他们几个蹲在角落的,就再也没有旁人了。

萧载阳与何芊蔚并肩坐在庭院正中,头上顶着如同呼吸一般不断闪烁的星子和一轮明月,身边一丝风也没有,默默望了好一会景色,谁也没有说话。

半响,何芊蔚最先伸了个懒腰,手肘靠在膝盖上撑起下巴,喃喃道:“要是在宛城,这个时候我一定会把自己缩在家里,说什么也不肯从坑上下来。”

大启疆域本就靠北,而宛城作为北境第一道防守线更是苦寒,相比较下来,京城的冬天甚至有些温柔了。

萧载阳长到如今的年岁,从没离开过京城,但他自小遍览群书,读过无数游记,也曾对着舆图将那些地名一个个标出来,将它们各自的人文风俗记在心中,自然也知道宛城的冬季向来凛冽,听见诸话便道:“京城就是最冷的时候,也到不了滴水成冰的劲敌。我倒是还挺想看看宛城冬日是什么景象的。”

何芊蔚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哎。”

她用怜爱的目光望向萧载阳,语气中多有过来人的沧桑,幽幽道:“像你这样的人我见过许多,最后都撑不了几天就急匆匆地从哪来回哪去了。”

“那这人一定不是我。”萧载阳便笑,神色放松而自信,“我可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类型。”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何芊蔚说,“将来要是有机会在冬天的时候去宛城,可不准临阵脱逃。”

萧载阳斩钉截铁:“绝无这种可能。”

话说到这儿,两人又沉默下来,仿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者都有满腹的话要讲,却又害怕破坏气氛。

正当萧载阳做足了心理准备刚要开口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爆竹声,一段有节奏的闷响接连炸开。

二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天边一截流光缓慢地向上攀升,最后在天幕无声地绽放,泼墨般四处挥洒着光点。

是外头燃放的烟花。

在不断的轰鸣声中,话语已经失去存在的必要,眼睛才是这场好戏的主角。

等昙花一现的烟花彻底销声匿迹,萧载阳与何芊蔚鬼使神差地对视着,而后唇角不约而同地往上提起。

他们毫无理由地笑起来。

等好不容易将笑意收了回去,边上的纪修打蛇随棍上地凑到跟前,捧着几根手持烟花殷勤道:“这烟花握在手中就能燃放,同样漂亮得紧,姑娘要是感兴趣,可以玩玩看。”

纪修到也聪明,知道在这时候萧载阳的意见什么用也没有,上来就直接问何芊蔚。

反正要是何芊蔚答应了,不管干什么萧载阳也会跟着她一块儿的。

因着何芊蔚特殊的身份,瑶光殿哪怕在新年也只是简单点缀一番,更没有准备烟花等物,纪修是从哪儿掏出来的这东西,只能说早有预谋。

何芊蔚盯着那烟花瞧了半天,最终伸出手从中捡出两根,递给萧载阳一根,自己握着一根,一句话也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纪修便笑眯眯地掏出火折子,小心翼翼避开正对着两位主子的角度,将烟花挨个点燃了。

用不着纪修多言,萧载阳便拉着何芊蔚的手示意将烟花举远,以免受伤。

何芊蔚照做,而那引线只燃烧了短暂的一瞬,很快就勾住藏在其中的光彩。

庭院的宫灯依旧燃着,那烟花也只能力所能及地将四周变得更亮,无数流光争先恐后的喷发出来,于微凉的空气短暂相拥后便纷纷消散,寻不见任何踪迹。

萧载阳对这景象提不起多大兴趣,理所应当地将目光转向何芊蔚,看见她满目欣喜地望着手里的烟花。

在何芊蔚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之前,萧载阳又将其挪回来,手里的烟花已经燃过大半,他却没理由地笑了笑。

这么看不是还挺漂亮的吗。

他心想。

烟花彻底燃尽,也仿佛带走了萦绕在两人周边不自然的气氛,他们逐渐提起了心中的见闻,相谈甚欢,场地也随着愈深的夜露移到了瑶光殿内。

除夕夜有守岁的习俗,然而何芊蔚是个熬不得夜的,亥时过半精神就变得萎靡,怏怏地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旁边的人。

萧载阳半点不受影响,但见何芊蔚这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睡着的模样,还是主动替她把话头掐住,哄着人上床去睡了。

何芊蔚在这时候有种莫名的坚持,人躺在床上裹好了被子,却还是硬撑着要和萧载阳说完自己的抱怨:“要不是因为娘,爹才不会这么疼我!他甚至还会嫌我碍事,让他没法和我娘亲密,想尽办法把我赶去一个人睡,呜呜呜……”

“还有这事?太过分了。”萧载阳哭笑不得地立在床边听她絮叨半天,时不时还回应几句,“让宛姨揍他!”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