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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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我跟着妈妈来到了兑公债的办事处,此时,办事处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我紧紧地抓着妈妈的后衣襟,在人丛之中穿行着。妈妈不时地回头提示着我,不能松开手,她生怕我走丢了。我亦与妈妈同感,也怕与她走乱而找不到家喽。

我们来到了队尾,耐心地排起队来。

“陈婶儿,”有个小伙子与妈妈打着招呼说道:“你刚来呀,我都兑完了。”

妈妈朝着小伙子问道:“春城,你兑上了多少钱?”

那个叫做春城的小伙子抖了抖手里的公债回答道:“我今年兑上了10块钱,还剩下了这么多,以后慢慢地再兑呗。”

妈妈接着春城的话头说道:“兑上的不多,都得以后慢慢地兑呀。”

春城不在乎地说道:“咱们着急用钱也不行,慢慢地兑呗,党也黄不了咱地。”

妈妈颇显急迫地说道:“我们还不知道能兑上多少呢。”

“那你们排着吧,我先走了。”春城边说着话,边迈步走了。

兑了公债之后,爸爸便带着我去光明路小学报名。光明路小学的报名处就设在了学校的门口,一张桌子两个老师,就组成了报名处。

已经有了不少的孩子在等待着报名了,同其他孩子一样,经过老师象征性地考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之后,我便被录取了了。

垂髫之年的我,被父母亲给送进了庠序之中。于是,我便成为了光明路小学的学生,去读不知为何而读的书去了。

直至今日,我亦没有弄明白,学龄之前后的我,竟然对于墙上的白灰墙皮,勾引起了我无尽的食欲!

我每每有意地躲开妈妈的视线,便偷偷地来到两家共用的走廊里边,悄悄地掀起墙皮,然后便饶有兴趣地填入嘴里,咀嚼之后便咽进肚子里边去了。

是此,对面屋的马姓大爷经常悄悄地来到我的身后,戏谑地与我开玩笑地说道:“你又吃点心呢?”

每每至此,一餐完全不合乎常理的饮食,便结束了。

上学之前,自己有个莫名其妙吃墙皮的嗜好;可是上了学之后呢,又多了个吃纸的毛病。我经常将作业本的纸张叠成小方形的薄片,当我闲暇下来的时候,便背着人,偷偷地从口袋里边掏出纸片,然后快速地填进嘴里,便津津有味地咀嚼碎了之后,才咽进了肚子里边。

此类的嗜好,绝对是一种病态。然对于是时的父母来说,根本就不会置于心上的。因为他们需要考虑的生活难题太多了,是此,他们哪里还能在对于他们而言,无关大事的方面分心呢?

然者,有关我吃墙皮与纸张的怪异嗜好,在经过数年之后,却不知不觉地好了。

刚上初小的时候,我每天走在上学的路上,老是习惯于顺着墙根走路,并顺便在墙壁上、树干以及电线杆子上,浏览着那些大字。可熟稔的那些标语,却不能够知晓那些字体的内容。

当我初小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再熟读着那些字体的时候,才知道它们是三面红旗等标语口号。诚然,那种先哲们宣示的‘人不立于危墙之下’忠告,便不在我的意识之中存在矣。

我尤其喜欢看的就是那些宣传画了:其中有一幅画儿,画的是一个小孩子骑在弯弯的月亮上,旁边的口号是‘奔向太空’;还有一幅画儿,画的是一个小孩子坐在米格型飞机驾驶舱之中,旁边的口号是‘奔向宇宙’;还有的画儿画的是中国工人们展示着粗大的胳膊与拳头,朝向那些佝佝偻偻、萎萎缩缩的穿着条形裤、花格上衣、头戴筒子型高帽的西方人氏,旁边配以‘赶英超美’的口号;还有的画儿画的是军队的战士们,手握钢枪,怒目圆睁,在他们的脚下,就是台湾岛的象征画,旁边配以‘我们一定要解放全中国’的口号。这些口号与印象,多少年来一直在我的记忆之中浮现,却不曾忘记。

我每每背着妈妈特意为自己用白毛巾缝制的书包,走在上学、抑或是放学的路上时,我老是喜欢在欣赏着这些宣传画的过程之中,将脚下两、三公里的路途,不知不觉地划过去了。

我们上学、抑或放学的学校门口,是没有家长接送孩子的。那时的门户,每家都有几个孩子,孩子即为草芥了,无论离家的路途有多远,都是孩子自己独身往返的。

我放学回到家了,坐在门口等待我的三弟,看见了我回来了,他便高兴地迎上前来。

我平淡地朝着三弟问道:“三儿,妈呢?”

三儿稚声稚气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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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带着四儿砸石子儿去啦。”

我知道妈带着四儿砸石子儿的意义,砸石子儿既可以铺铁路,又能够满足国家基础建设的需要,亦可以为人民增加一些收入。然因为妈妈的老鼠疮还没有好利索,还要带着太小的四弟儿去砸石子儿,真是太难为她了。

听了三儿的回答之后,我走向屋门,准备掏出来钥匙去开门。

“你说,”三儿跟着我身后继续问道:“妈干啥非要去砸石子儿?”

我继续边走边回答他道:“妈砸石子儿,一是铺铁路用,二是炼钢用。再说,妈还能挣钱呢。”

我随口答应了一声,就从口袋里边掏出钥匙来开门。

三弟见此状,像是悟出来了什么,他仰着头说道:“我也管妈要把钥匙,省得我总在门口等你。”

我打开了门,边往里走边说:“妈不是说了吗,你够不着锁头,给你钥匙有啥用?”

三儿认真地说道:“我搬块石头踩着,不就够着锁头了吗!”

进了屋,我习惯地把书包扔在炕上,随后对着三弟说道:“给你钥匙有啥用,你进屋干啥?”

三儿调皮地指指挂在房梁上的干粮篮子说道:“我天天饿着,要是我能进屋,好偷点儿干粮吃。”

我也抬头望着妈妈挂得高高的干粮篮子说道:“连我都够不着,你更够不着了,怎么偷吃干粮呀?”

三儿狡黠地眨眨小眼睛说道:“你驮着我,我就够着了,咱俩不就吃着干粮了吗?”

我听到了三弟的回答,赶紧摇摇头说道:“要是咱妈知道咱俩偷干粮吃,不得打咱俩呀?”

三儿摇摇头说道:“咱就说够不着篮子,怎么能偷吃干粮呀?”

我听了三儿的话之后,也点点头说道:“我也特别饿,也想吃干粮。行,我驮着你,你去够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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