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道真相惊峰寻旧友(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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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架竹骨纸鸢也是倒霉,被两个新手先后使用,横冲直撞过不知多少回了。

景尘驾着它,吱吱嘎嘎、一飞三晃。来到惊雷峰脚下后,身形麻利地跳下来,将纸鸢收到了小瘪里。

胡俊杰对他说过,惊雷峰同他的白露峰可不一样,规矩甚严,除非御剑,其他一切飞行法器和法宝均不得在惊雷峰使用。

什么破规矩,分明就是瞧不起人。景尘腹诽道。

还是自己的师父好,没那么多好面子的条条框框。

惊雷峰高拔耸峻,树木苍翠。峰下谷内、岭中、坳里多有药田,内、外门弟子往来穿梭,络绎不绝,人气之旺盛绝非白露峰可比。

然而,这里却又不似檀霜峰那样一团和气,人人板着个面孔。即使相互擦肩,脸也都是朝前的,无事绝不多说一句。气氛之压抑,就像谢师伯那张-坚冰一样终年不开化的脸。

正寻思着,一个细瘦的外门弟子背着个装得满满的药篓迎面而来,从景尘身边疾步走过,对他视同未见。

景尘忙转身撵回去,客气地一拱手,打招呼道:“这位师兄好!”

那人不着痕迹地将景尘上下打量了一遍,又见他脸生得很,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这也不怪。

景尘虽已做了羽白元的入室弟子,也分得了一整套内门弟子的统一服饰,可一直以来景尘都是一个人在修行,也没人要求这身行头就非得换上。

二来,这套衣服对于景尘来说也委实过于金贵,他可舍不得穿着这么一身儿摸爬滚打的。就还始终穿着自来穿惯了的一套旧衣,连临出门前娘给他做的那套新衣都没舍得穿。整个人打眼看去,除了相貌尚算俊秀,就还是山野乡间灰扑扑的少年一般。

看人下菜碟的事,在任何地方都是屡见不鲜的。这点眼界景尘还是有。

果不其然,那人不客气地问:“你是哪儿的?”

景尘不太喜欢那人说话的语气,可是有求于人,也并不敢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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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和气道:“师兄,我是白露峰过来的,跟你打听个人。有个叫郑仁的新外门弟子,师兄晓得他在哪处吗?”

“没听说过。”那人不耐烦地摆摆手,转身匆匆走了。

“呃……”景尘愣住,伸出的一只手僵持了半天才落下。

原本在家乡,乡里乡亲的互相都熟悉,不究关系真正如何,彼此见了面“叔叔伯伯”总叫得亲切。就算外乡人来了,问些不知晓或不愿做的事,顶多推辞就是了,也断不会如此冷脸。至于么。

景尘没法,只得再另找人询问。直到问了第五个人才勉强得知,郑仁是被派在半山岭那边的药田里打杂去了。又问具体在何处,那人也是很不耐烦,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只说句:“很远的。”也匆匆走了。

惊雷峰境内又不让使用飞行法器,景尘只好甩开两只脚丫子,一溜烟向那人所指的方向跑去。

都说望山跑死马,这绕山也够绕死人的了。

所幸他如今修行小有所得,又在白露峰域境中折腾惯了,这种普通山路于他来说,快跑上十倍八倍也不至于脸红气喘。

终于来到半山岭。

说叫“半山岭”,也不过就是峰脚之下一个极高的土坡,坡上崎岖难行之处用来作为走道,平缓的地方则都开垦出来作了药田。

此时,新叶正是嫩绿之时,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植株在微风中泛着绿波,欣欣向荣,可见此地灵气充裕,地脉敦厚。不少外门弟子在其中往来忙碌。药田广阔,也不知郑仁在不在其中。

惊雷峰规矩甚多,景尘也不敢大喊大叫,只得再向坡上绕去。见有人在不远处劳作,小心翼翼地掠过去,刚要打声招呼,那人像是有所警觉,头也不回地怒斥道:“仔细着点!踩坏了草药新发的嫩芽,看严执事不剥了你的皮!”

景尘唬得一愣,看了一眼脚下,所幸是半点也没刮着,不用被剥皮了。这且不说,单以他现在轻快的身法,也不应如此轻易就被人察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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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神,又听见那人身边不远处一个少年小声道:“多谢师兄提点,我晓得了。”

原来是和旁人说话。也对,人家这地方人多。

景尘上前打声招呼,又询问。

那年长的人,也同样是在打量他一番后就爱答不理了。那年纪小的却应是个新入门的弟子,来的时日尚短,还没学会那套,热心地答道:“郑师兄应是在坡上锄草,你上上面去问问吧。只一样,可别碰坏了药田,我们还得辛苦。”

景尘谢过,转身而去。他如今耳力好,走得远了也还是能听见,那年长的又斥道:“多管闲事!四体不勤,嘴可不肯闲着,看你完不成今日份额的……”

景尘摇了摇头。

无怪胡小胖说郑仁如今不大好,这惊雷峰一个个不晓得都是什么做派。谢师伯那个活阎王不苟言笑,手底下的执事自然脸色也不会好看,郑仁落在他们手里,成天受这窝囊气也给气死了,真叫人心里堵得慌。

景尘暗运真气,脚下提了速,眨眼工夫就到了坡顶。

远远的,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弓着个腰,右手骈指而立,左手虚虚托住右肘,嘴里轻轻念动口诀,一指药丛间的一株杂草,那草叶便像应了秋风的催促般目所能见的发蔫、打卷、泛黄、枯萎,直至化为一团烧焦般的黑褐色枯条,委顿在药株旁边。

那人也不直直腰,脚向一边挪了挪,又面向下一株,一连锄了五、六株才直起背来喘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接着再来。背上浸透的湿衣黏在身上,竟显得他十分瘦小。从未有过的瘦小。

景尘望了好一会儿,心里难受如绞。胡俊杰跟他说郑仁是被派在惊雷峰打理药田,想来是怕他揪心,往最轻了说的。远处的人分明像个耕忙的佃农。

“郑仁!”

再也忍不了,景尘大喊一声。

前方那个身影一顿,像是不能置信。半弓着腰,半天才转过身来,声音里透着更咽:“我的天,兄弟,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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