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上保长不容易(1 / 1)
马高腿喜滋滋地回到家,正为刚才的比武招亲计谋得逞而得意,他老婆徐金凤倚在门框上,劈头盖脸一通臭骂:“你这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坏种,你娘在屋里烧香咒你死,你没有感到头皮麻肚里疼眼皮跳,浑身上下不舒服?”
马高腿翻眼看徐金凤,想发火却又咽下了。这个老婆捏着他的七寸,他不敢得罪。
马高腿的娘付二莲身材瘦小,核桃人一般。她左眼眼珠翻出,视力模糊,牙齿嘴巴有点地包天,远看近看像一只生病的老猴子。付二莲对着家里供桌作揖磕头,嘴里不住念叨:“我的祖,我的神,发发慈悲行行好,把俺家那个有人生没人养马高腿收走,别让他再祸害我们家了。”
马高腿走进来,对付二莲呵斥:“谁家亲娘咒自己儿子快点死,我死了你就可以改嫁另过了是吧,别想美事儿了,除了我给你发丧出殡埋尸首,没人管你,我不管你,你就进野狗肚子转世托生了。”
付二莲不理他,习惯了马高腿的恶语歹气,装作没有听见,依旧磕头作揖念叨。
“娘,你对我这么恨,为啥?”马高腿蹲在付二莲身边,口气依旧很冲。
付二莲恶狠狠地盯着马高腿,骂道:“你还有脸问我,今天上午你在打麦场里干啥缺德挂冒烟的事儿了,是不是将你表叔的家女儿许配给刘汉山了?”
马高腿听说这事儿,放心了。他站起来,看到徐金凤进了屋,顿时起了保长的范儿。
“家里娘们儿头发长见识短,不要胡乱猜忌。”马高腿对着老婆说,也让付二莲听。
“今天是我新官上任,头三脚刚踢,第一脚差点踢在铁板上。”马高腿把今天上午麦场发生的事儿复述一遍,两个女人不吭声了。
马高腿说,你们以为我吃饱撑哩没事儿干,不知屎臭肉香孬好远近,昏头昏脑把樊玲珑许配给刘汉山?你们弄错了,而且大错特错,这是一屁三响。一是我当着全村男女老少的面公平做事,树立起我的威信,为坐稳保长置打好基础加上梁。二是稳住了刘汉山,为以后我们俩合作铺好路。我给他这么大好处,他还能和我对着干,至少表面上不会和我过不去。村里只要能拿下刘汉山和侯宽,哪怕拢住其中一个人,再也没谁扳倒我。第三条最重要,我把樊玲珑许配给刘汉山,就是在侯家刘家楔个橛子。侯家和刘家不联姻,刘侯马三国鼎立局面依然保持。我还打听到一条人们不知道的消息,侯宽也想娶樊玲珑,前几天托人上门提亲,那个妮子也看不上他。我把她许给刘汉山,让侯宽和刘汉山狗争骨头,肯定会打烂尿罐子,翻脸不认亲。侯家大姑娘侯玉婷也不干,刘汉山是她的心头肉,能轻易被樊姑娘得手。这几方插手捣蒜,相互胶着闹翻天。我再火上浇一勺油,侯家和刘家肯定断交绝情,不成姻亲成仇人,刘庄乱成一锅粥,我始终稳坐钓鱼台,村里还是我马高腿说了算。我请你们看一台不拿钱又刺激的二夹弦,大平调,你们还不高兴?
婆媳二人还以为马高腿混蛋一个,不分远近乱点鸳鸯谱,让刘汉山占了个便宜,没想到是马高腿有意抛的诱饵,一肚子气儿消了。二人仿佛看到刘汉山上钩后嘴被鱼钩勾住后的惨叫,掉进深坑腿断骨头折的窘境,笑得让人直抽冷气。
刘庄村的刘侯***,如魏蜀吴三国,关系复杂,几辈人利益纷争,有矛盾,有斗争,也有合作。
马高腿,个高腿长,像个螳螂。他见人三分笑,看似老实憨厚,其实人狡诈多谋。和他相处,等于上山遇到虎狼,随时都要支棱着耳朵,提防着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他挖坑里。
马高腿最爱干的是在村里偷鸡摸狗,往别人家被子上泼粪,饭锅里撒尿。这些事儿一般人干了,总怕别人知道,一直想办法隐瞒,不想让人知道。而马高腿干了坏事儿,过后几天到处炫耀,好像他多有出息干了好事儿似的。村里邻居知道是他干的,当场没抓住,事后知道也没有办法。马高腿这样做就是要气你,你越生气,他越高兴。
村里人说马高腿“里外坏,狗脸人”,是长大后的马高腿。他在邻居中挑事离间闹摩擦,相互翻脸干架。陈石头和韩耀先这些单门独户,害怕被马高腿算计,远远躲开。马高腿也不把他们看在眼里,当做对手,他盯准的是侯宽和刘汉山。
他最害怕的就是侯宽和刘汉山联手,侯宽精明过人,是侯家门里数一数二的能人。刘汉山力大无穷,心思缜密,做事稳重,是刘家门里的大旗。如果刘汉山和侯宽联手,马高腿论智谋论力气,不占一点便宜。
马高腿绝不让刘汉山和侯宽和平相处,哪怕在一起客气几句,他心里开始怀疑,脑子如蛆虫一般迅速涌动。他先把侯宽拉到一边,低声说:“宽弟,你要小心了,昨天我听到刘汉山和他兄弟商量要收拾你,说你偷他家的鸡。而且还骂你娘,日你妹,骂得我都张不开嘴,喘不过来气。”
见侯宽犹犹豫豫,赶紧再补一枪:“我最看不起那些不孝顺的孩子,你娘又没有吃他家的饭,喝他家的水,咋能让他兄弟俩随便日来日去。要是有人日我娘,我能生吃活剥了他。”
看侯宽一肚子气儿要爆发,他又悄悄把刘汉山拉一边咬耳朵:“老弟,你要当心了,我看侯宽要找你的茬,说你尻了他妹。他妹天天黏着你,对你来说还不是二大爷赶集,想咋着咋着。一会儿我暗中帮你,咱们一起教他做人,先揍他狗日的。”
侯宽满脸怒气的上来,质问刘汉山为啥骂他娘。刘汉山说没骂,侯宽说骂了。侯宽开始骂刘汉山说话不算,自己拉的屎还不认账。刘汉山来了气,梗着脖子说骂了,两人不到三句话便扭打到一起。打完找马高腿评理对证,人早溜了。这种挑唆离间手段看似简单,却次次管用。
中国的朝代更迭,官员换新,无论多少代,实质内容都是一样,总是坏人被更坏的人换新,老流氓被新流氓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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