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父子相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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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雄还在三姨太的房间里酣睡,丫鬟跑来站在门口叫到:“三太太,三太太。”

屋里传来三姨太不耐烦的声音:“叫什么叫!大清早,是哪家死人了还是房子着火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丫环小声地在门口说道:“是老爷的电话,是位姓章的先生让老爷马上接电话。”

三姨太伸脚踹了踹刘文雄;“快去接电话,肯定是章科长的。”

睡眼朦胧?的刘文雄睁开眼问了句:“哪个章科长?”随即反应过来,立马翻身起床,穿着睡衣和拖鞋就跑去客厅接电话。

电话里章科长说见面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两点,只有半小时时间。这个时间段是他值班,处里负责的处长开会去了,三点钟回来,另一位副处长正好在休假。章科长在电话里吩咐他们做好准备,两点钟准时在走马街的“西南长官公署第二处”门口等着,他亲自接他们进去。

放下电话,刘文雄缓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刚好十点钟。去走马街正好顺道经过杨天赐住的客栈,他立刻吩咐人去杨天赐那里传话,让他下午一点钟在客栈门口等自己。

杨天赐接到消息,害怕后面有什么变化,自己留在客栈不敢离开,让魏九替自己跑一趟,去新南门外小南海把张玉兰接来。

差不多要到中午时分,张玉兰跟着魏九到了客栈,杨天赐让客栈张罗了一些饭菜让大家赶紧吃。杨天赐心里装着事,味同嚼蜡地三五下吃完饭,早早地下了桌子,玉兰也稍微吃了一点就停了筷子,只剩魏九一个人留在桌子上大快朵颐。

等到一点钟,杨天赐远远看见刘文雄坐着自家的人力车顺着街角拐了过来,他急忙迎了上去。刘文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玉兰和魏九,轻声说了句:“不要带那么多人去,低调一点。”

杨天赐指了一下张玉兰,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刘文雄打量了一下玉兰,点头说:“那好嘛,你喊辆车,跟在我后面。”

杨天赐打发了委屈的魏九,和玉兰一起上了辆人力车,跟在刘文雄后面往目的地赶去。

打发了车夫,刘文雄看了看时间,才一点半,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抬头看了眼挂着“西南长官公署第二处”的大门,黑漆漆的大门紧闭着。他低声对杨天赐说:“我们不要站在这里,太显眼了。”又转头看了看四周,指着街对面的一间茶铺说:“我们去那边等,既可以看到章科长出来,又不惹人注意。”

杨天赐点点头,带着玉兰跟着刘文雄走进街对面的那家茶铺。三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拉开竹椅子坐下,点了三碗花茶。茶博士手脚麻利地沏了三碗花茶端了上来,刘文雄一边注视着街对面的大门口,一边轻轻地抿了口才沏的茶水。他“噗”地一口把刚喝的茶水吐在地上,骂道:“这是啥子烂茶哦,太他妈的难喝了。伙计!有没有啥子好茶哦,换一碗来。”茶博士满脸堆笑地跑过来“大爷,这是我们这儿最好的茶了,顶好的茉莉花茶。”

刘文雄皱了下眉头,不耐烦地挥手让茶博士走开,也不喝茶,只专心地盯着对面大门口看,时不时抬手看下手腕上的金表。杨天赐和刘文雄一样,也目光直直地盯着对面看。过了一会儿,他顺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扭头对玉兰说:“你也喝一口热茶,暖和一下。”随即又转头回去看向街对面。

时间到了两点钟,刘文雄看见对面大门上的一扇小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瘦高的身影从开着的小门内走了出来,依旧穿着一身黑衣服,站在门口四处张望。

刘文雄没有出声,起身走到茶铺门口,向那人挥了挥手臂。那人见了,快步走了过来。

刘文雄握着那人的手臂介绍到:“章科长,这就是杨怀义的父亲。”杨天赐站在刘文雄的身边向章文昭微微鞠了一躬:“章科长,你费心了。”

章文昭点点头,对刘文雄说:“你都跟他说好了嘛。”刘文雄答道:“没问题,都说好了。”章文昭便转身对杨天赐说:“事关你儿子的生死,你要想办法让他写那份东西,抓紧时间,你只有半个小时,我们这就进去,刘爷你就这里等着。”刘文雄点点头说:“好的,我就在这里等我兄弟,你们去吧。”

杨天赐看了眼刘文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刘文雄回头看了眼杨天赐身后的玉兰,在章文昭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章文昭看了下玉兰,坚决地摇摇头,在刘文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刘文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转头对杨天赐说:“兄弟,章科长是冒了很大风险才把你带进去,所以只能你一个人去,多一个人都不得行。”

杨天赐无奈地看了眼玉兰,玉兰安慰道:“没事的,你老人家进去好好劝一下怀义,一定会没事的,我就在外面等你。”说着从怀里掏出张手绢递给杨天赐,说:“你见到怀义,把这个交给他,跟他说这是我亲手绣的,我会一直等着他。”说罢,眼圈一红,有泪光在眼睛里闪动。

章文昭看了一下表,有些着急:“快点,抓紧时间,不然搞不赢了。”

杨天赐拿着手绢跟着章文昭过了街,来到刚才章文昭走出来的小门前,章文昭回头再次叮嘱道:“进门后你不要说话,跟着我走就是了。”杨天赐低声回答:“晓得了。”

章文昭敲了敲门,片刻后,小门缓缓打开,章文昭带着杨天赐进了门。门后站着一个执勤的黑衣年轻人,热情地和张文章打招呼:“章科长,这么快就回来啦。”章文昭阴沉的脸上挤出几分别扭的笑容,点点头说:“嗯,就在门口接个人。”黑衣年轻人看了眼章文昭身后的杨天赐,迟疑地问道:“这位是?”

章文昭凑近黑衣年轻人,低声说道:“这个是局里正在办的那个共产党要案的证人,要保密。”

黑衣年轻人表现出一副“我懂”的表情,顺手从桌子上拿过一本册子说:“还是要麻烦章科长登记一下。”

章文昭从上衣兜里掏出钢笔,在登记簿上写下了一个虚构的名字,身份填写的是证人,签完字,他把册子递还给黑衣年轻人,转身带着杨天赐穿过院子进了办公大楼,身后传来黑衣年轻人“章科长慢走。”的讨好声。

顺着幽深的走廊走到尽头,章文昭打开右边的一扇门,门楣上钉着一个小木牌“讯问室”。屋里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和几把椅子,章文昭指着靠窗的一张椅子让杨天赐坐下,自己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林组长!”“属下在!”一个精干的中年人随着声音从旁边虚掩着的一扇门里走了出来。

章文昭问林组长:“上午叫你去看守所提的那个共产党分子带回来了吗?”

林组长恭敬地回答道:“报告章科长,人已经带回来了,关在禁闭室里,有卫兵严密看管着。”

章文昭挥挥手说:“马上把人带到这里来,问讯期间由你负责警戒工作。完事后,你亲自把人送回看守所去。”

林组长带着两个手下迅速去了位于一楼走廊另一端的禁闭室。一会儿工夫,他们连拉带拖地带着一个衣衫上血迹斑驳的人来到讯问室的门口。

“报告,嫌疑人带到。”林组长在门口大声通报。

“进来。”门内传来章科长毫无情绪的声音。

林组长的两个组员把那个人拖了进来,安置在杨天赐对面的椅子上。

“你们现在出去,在门口设双岗,严密看守。”章文昭吩咐道。林组长三人应声退了出去,在门口设防守卫。

椅子上那个人虽然低着头,一头乱发沾染着血水凝成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却依然能看到他脸上的青紫色,还有高高肿起的脸颊,破裂的嘴唇往外渗着血。

杨天赐简直不敢相信桌子对面的这个人就是杨怀义,他迟疑地看了一眼章科长,章科长点了点头。他试探着叫了一声:“怀义?是你吗?”

对面那人听到这声呼唤,挣扎着抬起头向这边看来,他的一只眼睛红肿得睁不开,剩下那只完好的眼睛里突然散发出惊喜的目光:“爸,你怎么在这里?”虽然他极其虚弱,但这句话却很清晰。杨天赐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激动地站起身来,叫着:“怀义!怀义!”就要往杨怀义身边去。

“站住,不要乱动,坐下。”章文昭严厉地制止了他。

杨天赐一愣,无奈地重新坐了下来。

“时间不多,不要说废话,赶紧说正事。”章文昭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杨天赐“哎”了一声,开口对面前这个自己几乎快认不出来的儿子说道:“怀义啊,你听爸说,爸爸是来救你的,你听章科长的安排,把悔过书写了,跟我一起回家去。”

杨怀义心里正疑惑自己的父亲怎么会出现在保密局的讯问室,听父亲这一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把脸转向站在窗边的章文昭,用那只还可以看见的眼睛看着他,目光清冽,嘲笑道:“你没辙了,把我父亲请来劝降我?”

章科长面无表情地说:“我是为你好,如果不是你父亲求到我面前,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你想清楚了,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杨天赐忙说:“感谢章科长!我一定好好劝劝他。”

章科长指了指手表说:“时间不多了,你们要抓紧。”他看了眼杨怀义接着说:“我在这里,你们父子两有些话不方便说,我去门口等着,你们有啥话敞开说。不过,到时候如果还没有结果,就不要怪我章某人不讲情面了。”

杨怀义“呸!”地一声,冲着地下啐了一口唾沫,章文昭笑了笑,转身朝门口去了,走到门口,虚掩了房门,拿出烟点上抽了一口。吩咐林组长的一个手下去讯问室的窗外守着,虽然窗户都装有拇指粗的铁条,他依然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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