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引外来人（1 / 1）

千极河畔，一片荒芜。

“它们已经到这儿了？”一个中年左右的男人踏着月光下的碎石瓦砾慢慢走着，左手搂着一个婴儿，右臂衣袖处空荡荡。

他身后跟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剪影，混在茫茫夜色中。断壁残垣，倒塌的房屋余焰未绝。有羽毛，有遗体，有残肢断臂。尤其是中心的一处倒塌的建筑，它前面的石板地洒满了暗红的血液。

余焰的火光中，那几道身影渐渐显现出来。是几个藏在黑袍下的人，最后面半隐匿的身形，也从黑暗中探出两颗莹绿的眼睛。所有人都沉默着，直到一个瘦高个打开地图，手一轻抖，地图上记为”千极河西江第十四定居所“的地点消失：不应该啊，这里距离会兽营地不到五千里。居然也被袭击了。”

最前面的男子皱着眉：”看来这次暴动没那么简单。”他环顾四周，对着瘦高个说：”徐宗，你去看看有没有活着的人。其它人休整一下，准备去第十五定居所。”

他将身上的东西轻放在地上，依靠在已经烧焦的树干上，借着月光，看向臂间的婴儿，眼中有着闪动，沉默不语。

······

“哎哟，这小祖宗。”

“这小屁孩，又跑到王铁匠屋去。”

“上次是偷羊腿，哟，这次是掏鸟蛋。”

“我赌十钱银子，他半刻钟内肯定不下来。”

“要你说？上次要不是刘管家亲自来，我估计就是他们求爹爹告奶奶他也不下来。”

······

一群看戏的人围在石屋前，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笑嘻嘻地各自聊着天。

这是青牛村的铁匠铺。石砖瓦顶的，混在错落分布的房屋中。若要说与众不同之处，便是屋前一面墙被熏得漆黑，别人就算不说，只需一搭眼，就像是见到了段岁月。

屋上一个七八岁小孩正撅着屁股骑在屋脊上，在众人观看下红着脸，又不甘心现在下来。他面前的一只大鸟，通体灰白，只有眉心带一撮浓密的黑毛。大鸟正瞪着他，用双翼护住身下的蛋，其中有一个青皮黑点的明显比其他大了一号。

“小灰，给我一个呗，不是有一个不是你的吗？”小孩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又向前趴着走了两步，白鸟冲他短促地鸣叫一声。”小气。”小孩不满地嘟起嘴。突然间，他猛地向前一扑，雪白的肌肤上微泛白光，趁它在鸣叫仰天的瞬间，将与众不同的那个蛋抓了出来。

“哎呀呀。”得手后，他手上抱住蛋，麻溜地转身准备从屋脊滑下去：”追不上我，追不上我······”

大鸟一下子腾空，雪白的羽毛，投射下一片阴影。它一展翅，将双爪向前伸出，小孩一蹬脚止住身子，让它抓了个空。伴随着瓦片间清脆的碰撞声，小孩咕噜咕噜地滚开。他来不及得意，刚一止住身体，一道声音在底下响起：”张林你这小子，给我下来！”

“糟了，王大锤回来了。”小孩一下子变了脸色，脚下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连带着几块瓦片滚了下来，怀抱里还把鸟蛋死死抱住，在空中时他感到被人一托，就被一个人一把抓住。

小孩一抬头，只见一个黝黑健壮的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孩一缩脖子，从嘴角挤出笑容：”啊，王叔叔你好.......“

王大锤见张林的样，也不含糊，伸手就去拿张林怀中的蛋。张林下意识地想躲闪，但明白肯定没法避开。他面露心痛的神情，果断地将鸟蛋向旁边一扔。

王铁匠眉毛猛地跳了两下，一撒手将他放在地上扑去。当他抱着蛋摔在一片厚厚的草坪上时，就知道张林一定肯定早就料到这青皮蛋摔不碎。

“臭小子给老子站住！”被一个小屁孩耍了，王大锤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唉，我的午餐没啦。”张林痛心疾首地哀嚎，脚下溜得飞快。王大锤瞬间气打不出一处来，转手就把蛋撂在草坪上，两三个箭步冲上去，没用到小半里路就追上，一只手就把张林拎了起来。

王大锤就没好气地说：”臭小子，上次来我家偷肉吃我还没找你算账，又来偷我家鸟蛋？亏你爹还知道你这家伙不安分，出远门前还嘱托我照看一下你，那还真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对，知子莫若父，你这是两天不打就皮痒了？”

头上盘旋的大鸟也应和似的鸣叫一声。”一边去。”王大锤的大手冲它一挥手，大鸟就愤愤地飞回到屋顶上。

“嘿嘿，王叔叔，你看这蛋啊，又不是小灰下的，我也不会私吞，烤好了一定会分你。你别一发火嘛，你看那千年的王八，心平气和才那么长寿······”

王大锤一脸地错愕听着他的辩解，片刻后二话不说地一巴掌抽在张林屁股上：”没你这小子我起码得多活几年！”

“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个臭小子！”

“我爹不是——”

“我就是替你爹收拾你。”

“别打了！”

“你再叫我就再打！”

王大锤说一句打一下，大约张林结结实实地挨了七八下后词穷了，稍微一顿。张林趁这一瞬间，通体一泛微弱的白光，像是一块不事雕琢的璞玉，猛地一挣扎，像泥鳅般挣脱了出来。张林边逃边大叫：”山水，我被欺负了！快来啊！”

“九成纯净！”王大锤看见张林的白光心中不由得震惊，片刻后一下子回过神来。”小子，给老子站住！”刚跑两步，正要把他抓住，一根拐杖横在他们之间。

“我说王铁匠啊，没必要给一个孩子这么计较吧？”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将拐杖放下。”周爷爷，”张林一下子缩在他身后：”王叔叔他欺负人。”

“你小子到恶人先告状了，”王铁匠无奈地一摊手：”周老爷子，真不是我心胸狭窄，真的是这小子让人不省心。这鸟蛋我们上次打猎时发现的，还想着孵出来还可以多个帮手。就算驯服不了，拿去祭祀也不错······”

“孩子还小，如果没发什么大错误，稍作惩戒就即可，更重要的是引导。”周文渊老爷子一摸胡须。不待他进一步说教，他身后跟着的学生犹豫一下后说道：”老师，上次王师弟偷羊腿，用的是您学堂屋后放的书来引火的......”

周老爷子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张林本来一听到师兄开口就在不留痕迹地向后缩，发现周老师不说话后更是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

与此同时，一道咆哮响起。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不把你屁股打开花我就不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