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血浓于水(中)(1 / 1)
“大哥,看这儿!”纪委翻开最后面的一页,指着两个孩子学籍信息截图的打印件上父亲栏的名字,看清自己的名字,方明昊单手扶额,痛苦的闭上眼睛,有泪痕划过眼角,这泪水说不清是幸福激动还是心痛心酸。
纪委默默的坐在他身侧,任他释放内心的苦楚。
“小伟,谢谢你!”方明昊带着鼻息的声音有沙哑。
“哥,不说这个,咱先好好睡一觉。”纪纬起身想去倒杯水。方明浩一把拉住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脸祈求的仰头看着他急切的:“小伟,我要见他们,现在,马上,行吗?”
纪纬无奈的看着他有那么几秒的迟疑。
“小纬,这些天,你不只是查到这些,对吗?她……她是不是过的很苦?”
纪纬避开他已经通红的双眼:“大嫂她一个弱女子带两个孩子肯定不容易。你一夜没睡了,先休息一会儿。”
“小纬,说吧。”作为一起长大的兄弟方明昊心里明白,纪纬肯定查出了很多,只是不忍心告诉自已。
纪纬还是迟疑了片刻,才幽幽的开口:“大嫂险些葬身火海不说,因为是双胞胎,妊娠过程很辛苦。幸好遇到了张姐,她看嫂子可怜,就帮忙照顾嫂子,幸好有她,不然的话嫂子临产前都去不了医院。思睿是顺产生的,如意是剖腹产。
嫂子为了抚养两个孩子,最多的时候一天打四份工,干的最长的一份工作是环卫工,负责扫广场对面那条街。大哥,我查到资料都觉得受不了,嫂子当初那么端庄优雅,她从小都没有出过苦力竟然能去扫大街,一扫就是三年半”纪纬顿了顿,感慨道:“这可能就是为母则强吧。”
纪纬避重就轻的说了个大概,刚查明情况的时侯,他心情都很难平复,他真担心全盘托出自家哥哥会受不了刺激。
方明昊双手抱头,修长的手指插进花白的头发里一通乱抓,最后使劲的捶打着脑袋,嘴里呢喃着:“对不起!心钰,我该死,我……”
“大哥,别这样!大嫂,她现在生活的很好。”纪纬上前拉住他。
“真的吗!?”
“嗯。”
“那他受的苦……我……”方明昊捶打着脑袋。
“大哥,咱先冷静,先冷静,行吗?”纪纬蹲在方昊浩面前,语气像是在小哄孩子一样:“大哥!你先等一下午。明天周六,我已经安排了妥当,明天,你有机会和孩子们见面。”
“真的吗?你是说我明天就能跟他们相认”方明昊眼里亮起精光激动的站了起来,却瞬间一阵眩晕跌回沙发里。
“大哥,你听我说,嫂子一直安慰孩子,说爸爸在国外求学,所以你必须克制一下,跟嫂子沟通好再说,别吓到孩了一。”
方明昊激动的发红的脸垮了下去,眼里的精光也黯淡下去,怔愣了几秒默默的点头。他以为的阴阳相隔八年都熬过来了。二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多少次午夜梦回的孤寂、痛悔与思念都忍受过来了。现在妻子“死”而复生,儿女健康乖巧。他们就在眼前,马上就能一家团圆。等,他能等。从昨晚知道消息到现在,他一直觉得一会儿云里,一会儿雾里,双腿总象踩在棉花上一样,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好像一一下从地狱飞上了天堂。
“大哥,听我的,睡一会儿。”纪纬接了两杯水,然后用身子挡了一下拉开抽屉飞快地在其中一杯里放了一片他偶尔吃的安眠药。
“喝杯水润润喉。”纪纬将加了料的那杯水递了过去。
在纪纬逼迫下,方明昊勉强喝了一杯豆浆。在药物的作用下,他才不安的睡去,明媚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柔和的打在他疲惫的脸上。
明治心理咨询中明亮幽雅的办公室里,沈心钰一身白色职业装,淡藕色的小翻领体恤,衬托的皮肤更加白皙。柔和的满含笑意的目光注视着面前一脸憔悴的女人。
女人略显激动的:“沈老师,我到你这儿来调整几次好多了。但是我还是老做噩梦,我总觉得脑袋里是不是长什么了,要不然不会总是脑袋疼。其实我也知道,拍片儿什么都没有。可能是我臆想的加重了疼痛。最主要是我吃药还是控制不了失眠,白天还是打不起精神来。”
“嗯,刘姐,我真为你高兴,你现在能区分疼痛和臆想,已经非常好了。”沈欣悦的声音柔和舒缓,使人莫名的安心和放松。
“真的吗?沈老师,我还是担心。”女人瞬间一脸欣喜,但是马上又一脸愁容的欲言又止。
“刘姐,您是张姐介绍来的朋友。张姐跟您介绍我时候怎么说的呢?”沈新玉绕过办公桌亲自为女人续了一杯茶。
“她说你特别善于跟人沟通,说话声音听着就得劲儿,对顾客也特别负责。”
“那我对您会不负责任的说假话吗?”沈新宇在刘女士面前蹲下身去略微仰视着她,柔声道:“刘姐,因为曾经受到的伤害,您怀疑健康出了问题,怀疑身边所有的人,其实你真正怀疑的是自己,你已经不相信自己有能力重新好起来但是您又不甘心,您接受不了萎靡不振的自己。您用病痛屏蔽着那个不甘于现状,想要振作起来的自己。我说的对吗?”
刘女士定定地俯视着沈心钰,痛苦、迟疑、迷茫,复杂的情绪在她的脸上交替着。他下意识的默默的喝了两口茶水,若有所思的坐在那。
沈心钰静静的观察着,等待着,直到她终于看向自己。才微笑着开口:“刘姐。您的手受过伤吗?”
刘女士人诧异的看向沈心钰,紧抿着嘴唇。
“从小到大,我们的手不可能一点不受伤。因为皮肤的自愈能力,所以曾经的伤已经找不到了。”沈新玉有意识的停顿了几秒,继续道:“心灵上的伤,看不见,也最难治愈。我们只有勇敢的面对真实的自己,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自我治愈的能力。用自己的意志力去治愈心灵的创伤。”
“您不是一般的来访者,您有文化底蕴,我相信您能行,您绝对可以。我知道,您在设计上天分很高。当初那个设计室您经营的有声有色,您就当自己是放了两年长假,从现在开始拿起画笔,酝酿一下,重新开始设计作品。可能刚开始会很难,但是当你满脑子都是设计的思想和灵感,你每天都忙的不亦乐乎,你会慢慢的充实起来,快乐起来,你说对吗?”
刘女士探究的盯着沈心钰,半晌没做出任何反应。
“刘姐”。
“呃”
“咱们听会儿音乐好吗?”
“好”。
“您这边请。”沈新玉将刘女士多宝阁旁的藤椅上。让他舒适的半躺着,示意他闭上眼睛。转身打开早已准备好的d5d。
悠扬婉转的古筝曲从音箱里流转出来。刘女士脱口而出:“春江花月夜”。
一曲终了,她悄悄的眯着眼看了看坐在沙发上悠然的看着书的沈心钰,彻底放松下来。
“高山流水……平湖秋色……出水莲……”接下来的每一曲她都如数家珍,渐渐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清浅。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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