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魂煞(7)(1 / 1)
“这就是这件秘宝能够保留至今的原因。”主祭低声道。“这最后的【神位】不同于其他,不仅要求授位者有极佳的资质,还有……年龄上的限制。年逾十八岁者,就无法启动。因此这通往永恒天国的资格,只有最年轻一代司祭中的最强者,才能获得。”
青池闻言皱眉。她直觉有些异样,却说不出理由。“这还真是……下了血本。老东西们吐出这个,就为了一个劳什子预言?”
司祭微微皱眉,以古奥的调子吟诵道。“【至高的毁灭者将从深渊复苏……当永恒之主的劲敌重握权柄,一切回归最初,迈向虚无。】”
“即便这预言是真的,可是听着如此唬人,”少女依然不以为意,“一个新登位的天神,又能有多大力量呢?”
“因为这预言……还有后半句,【当最后一颗星辰归位,毁灭将通往新生】。我对这篇预言原本也抱有怀疑。如今的境况下,人类之中已经不太可能诞生新神。直到……上祭院宣布他们还持有一封最后的神位。此外,围绕【神位】的争夺能够催生大批极其优秀的神祭。即使不信这个预言,荣登【神位】意味着获得永恒的天命,一切顽疾和短寿都不在话下。”
岚溪县的主祭看着这女孩,目光灼灼。“你遇阴邪之气而无伤,却寿数短暂,实属遗憾。今次于我县、我儿又有大恩,我可为你上一封教部的荐贴。不知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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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池不料运气来的这般突然,她正苦于无法潜入西廷教部,未曾想过走正式招生的渠道。却听阿棠插嘴,“进修听着虽好,可是那些课程真的太难了……如果不修习灵力,主修武术魄斗,成天打打杀杀的,也太凶险。这次兴许只是运气好,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而且只我们一封荐贴,也不够啊……”
阿棠说的也是实话。除了他本身没有天赋的原因,西区向来崇玄法,轻武功,并不是修炼身法的好去处。何况在前线搏杀,本就比端坐后方的神祭危险。以往这种大祛邪是需要神祭与灵武配合的,只不过这次无魂尸恰好被青池牵制住了,才能如此顺利。
“阿棠,”主祭扫了少年一眼,“人各有缘法。”言罢主祭又看向青池。“你意下如何?”
“多谢大人。但是我有一个疑问。”女孩审慎地说,“这教部是以什么资质为评定的?实话说我没有双亲,也不可能是什么显赫人家,寿数也短暂,只怕会浪费了您的好意。”
“这你不必过于担忧。”司祭叹了一声。“司祭的灵力虽然与血统有关,却不是绝对的。你看我们世代为神祭,阿棠……也依旧扶不起。相应地,在短寿之民中也会出现极其优秀的资质。因为归根到底,神祭的能力并非来自身体,而是魂魄的意志。这些你以后就会知晓。”
青池想了想,去试试总不亏。于是郑重谢过了岚溪的主祭。
“教部的修习我很有兴趣,但是那神位……就算了吧。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料。”青池耸耸肩,也顺便摸出那片她在坟地死尸手上所得的木片,“如果方便,还烦请您帮我占一下这木片的来源。”她在占卜方面并不开窍,因此也不敢托大。
“这是一片焚香木。”主祭接过木片端详了一番,稍一作阵,指出了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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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池接过荐贴,与阿棠别过。
西廷教部的入学门槛是两封荐贴和灵质测验。她搏命换来了第一封,然而第二封却完全没有着落。岚溪主祭直言,目前附近祭庙的荐贴大多已经发完;而一些世家宁可名位空悬,也不会给外人推荐,以免助长外家的势力。
人类的想法着实复杂。她有些苦恼,甚至没有时间留下养伤就动身离开了。走出岚溪神庙属地后,她又回到城郊坟地,找到那夜睡过的棺材。
现在看来这具尸体疑点颇多。尸体虽新,却葬在阔气的旧棺里。而那尸体的指缝间还残存着一些灰烬。
青池认出这种焚香木,是人间贵族火葬时常用的特殊香木。这尸首的鬼魂她见过,绝对不是贵胄,大概只是个寻常的火葬工。然而火葬工为何能使用这种特殊特殊香木?
太阳缓缓落下,漫长的一天便走到尽头。
青池在那荒坟上浇了一杯酒,点燃了木片。一缕幽香悬空而上。
“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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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池记着那木片的气味,循着岚溪县司祭的占卜结果出发了。
却不料这一走,便一路走出了岚溪镇。她的脚程很快,沿着官道直到西国大郡达慕兰城。待她进城,已到了宵禁的时候。
西国道路发达,自古贸易繁华。达慕兰城又位于交通要冲之间,更是奇珍流转,乐舞升平。街上屋宇楼阁,远非一路域外村镇可比。即便已经入夜,在青池看来也是绮丽无比。
卜问结果到了这里便无法精确了,只能依靠气息追踪。此时城中市民大多归家,虽有高门大户门楼上的灯火映照,街上仍显得空荡萧瑟。
避开巡夜人并不难。夜晚的空气也比白日清晰许多。青池循着那木片的一丝余味,默念着风语,在城中兜兜转转。不久,她便寻入一条世家聚居的深巷,应是几间大宅的后巷,左右高墙宅邸连绵。
她的心忽然跳了起来。风中送来了熟悉和陌生的气息。直觉仿佛在劝阻她,又仿佛在激励。
一阵夜风旋过,白日的疲惫与伤痛再度向她袭来。她踟躇了半分,继续踏着月色向前。极轻的脚步落在青石路上,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然而刚走了不久,她便下意识驻步,回望。
斜前方的深院内载着一棵枝丫虬结的古树,那古树上的大多枝叶已经枯死,却仍维持着伫立的姿态,仿佛一位风烛残年却不愿退却的老者。在那古树的一处树干上,正悬着一双细瘦的脚,在风里晃荡。
那是一双,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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