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神魔传(3)(1 / 1)
青池吃痛醒来。
天色未亮,零正在胡乱地捏她的脸。见到她睁眼,它煞有介事地扶了扶衣襟,拢起衣袖,仿佛无事发生。
“……”青池仿佛被梦境抽走了全部力气,无心与他计较。
逆着光,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青池忽然很想仔细地看看他。
她太习惯这家伙的陪伴,却从未将它从这种陪伴的状态中分离出来。尽管他们习惯相互嘲讽,但零仍是她在紧要关头想到的第一人。
想到九寰的警告,青池才意识到,这位伙伴的精神确实不如以往,仅剩的生息也在逐渐向某处流失。看不清面容的时候,他立在面前仿佛一只离群面向悬崖的鹤。青池有时觉得零仿佛是九寰的反相。九寰的亲切中包裹着高傲的内核,他能轻易吸引一切、享受一切,因此全然不在意。零却是在泥泞中挣扎的食尘者,只能在阴暗处发出讥讽。
纵然心思独到,永不能展露在世人面前。
“零……你为什么宁可与讨厌的九寰对弈,却不愿与烛君下一局呢?难道烛君的棋力也配不上么?”
零斟酌了片刻,仿佛要将细碎的真相翻译成通行的语言。“渡棋的本质是‘渡过冥河’,就是使灵魂从执念中解脱。所以对我而言,真正的棋局,每人一生只有一次。而烛君的这一局,时候还未到。”
青池这才感觉出了几分冥河渡公的气质。但归根到底是无力改变的沮丧。“那你为何只与九寰行棋九步?”
“九寰他……离‘世界的奥秘’太近了。”零站定,已有晨曦的微光从四面散射。这一次他没有倾泻任何个人情绪。
“那又如何?”
“我不知道。”少年坦言。“或许,这会威胁到根基的稳定。幽界本身就是这秘密的重要部分,所以这一局决不能让他走到最后。但他的判知能力实在超乎想象,我也仅仅是在拖延这个过程,也不知道能拖延多久。”
“哪有这么可怕。”青池的心此时向外偏了偏,“明明是在偷懒,还有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到不如想想自己。”少年生硬地转过话题,“真要去魔王宫么?”
*
“……当时候到了,大地会传来吾主的讯息。”
“旧日的王座将升起,左下的使者依次醒来,只为遵从吾主的意愿……”
暗室之内,布满裂纹的头骨一开一合,宣唱着干瘪的歌。
“这么说来,你们已经见过未来的陛下了?真王之诫到底在哪里?”
魔族三长老被捆在魔王宫的地下石室中。
地面上有寒冰与火焰两层魔阵,交替显现。极端的冷热相激虽然不致命,却极难忍受,在长老的表皮上留下数道裂痕。
“不用问了,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老大眯着眼,他的下半身因为酷刑,已经现出了岩石的原型。
辛迦正要继续催动法阵,却听身旁传来一阵曼妙的叹息。
猫眼护法似乎失去了耐心,“这三个石头疙瘩,思想最是顽固。他们作为真王之诫的‘守护者’,并不是真正的魔族,而是被一个守护式所束缚的精灵。在守护新任主君登基之事上,只要他们意志坚定,无论怎样的打击都不会使他们屈服。说起来这个守护术式,还是陛下亲授的呢。”想到这里,猫眼微微眯起,仿佛还有些得意。
见魔使无心相助,辛迦也套不出更多话,咬牙去了。
“呸,就这个搓样也敢觊觎主君之位!”长老伸头啐了一口。“等主君来了,好好收拾你!”
女护法俯身,在三长老耳畔柔声说道,“你们这话,我也十分赞同。陛下的王位岂能让他人玷污?顺便告诉你们,这石室顶上就是王宫内殿。我已经布好了迎接新王的‘仪式’。不论是新王,还是觊觎王位的魔种,最后踏上王座之时,都会连着王宫一道灰飞烟灭。当然,要是运气好,”护法的猫眼轻眨,“那个新王如有能耐挨过所有魔种,你们临死之前,或许还能再见一面呢。”
*
圣山图兰索瓦,雷衍森林。
雷衍森林是围绕这圣山山脚的一片古老密林,与极西落日林并称为两大原始林。传说千年前雷衍森林就有魔族鬼怪定居。倘若灵力平庸,根本无法靠近。
雷衍森林古木参天,终日不见阳光,昼夜不辨。藤蔓和树木的气根在朽木上相互攀缠,仿佛巨大的黑暗迷宫。
柏舟在一块石柱前立住。这石柱显然已经是个古物,但依然残存着某种余威,没有被森林吞没。
只听风声一闪。柏舟狐眼亮起,转向来人。
“原来是四大护法的墨瑰大人,幸会。”柏舟望着面前的猫眼女子颔首,语气却称不上恭敬。
被称为墨瑰的猫眼护法,全身和脸部都笼在黑色纱巾之中,只余一对荧亮的翠绿猫眼,在密林的幽幽磷火中闪烁。
“阁下说笑了。”墨瑰瞳孔收缩,“论在人神之间周旋立足的能力,我等可远远不如。”她的语气轻柔娴静,顺滑的外皮下却暗藏着利爪,只等着给被迷惑的人一击凶狠的扑杀。
“人各有志。”柏舟也不推辞。他身上魔族一往无前的锋芒的早已被磨平。“不过刚刚‘苏醒’的护法大人唤我前来,怕不是为了叙旧吧?”
世界的法则是平衡,所有的长生均有代价。永生魔种也有周期性的沉眠。
“没错,我提前醒来了……”墨瑰转动着玉似的手臂,她并不想多谈这个苏醒的契机。“难道你不也是感应到了?真王之诫已经被触发。”几道发亮的金线在她手背浮起,仿佛流动的金色叶脉。四周的幽冥之气仿佛也受到感召,发出低低振动。
“是圣婴降临了,”柏舟语气轻飘,仿佛并不在意最后的魔主即将君临。“这一次回归的,会是真正的魔君。”
“凭什么!”墨瑰银牙轻咬,“我不会承认的。挨过这么多年啊,我已经连陛下的样子和声音都不记得了……凭什么让一个闻所未闻的家伙荣登御座?”
柏舟微微冷笑。除了对陛下的忠诚之外,这魔女的一切都不可相信。对于背叛过陛下的自己,墨瑰一定恨极,但也不忘了利用。
“反正这一次,我们都不希望那个御座被开启。”
“没错。而且我知道你在为谁做事。”墨瑰绽开笑容,之前的怨忿仿佛露水般转瞬即逝。“上边那些老不死,难道会坐视不管么。反正我只要圣婴的血肉,生死无所谓。”
柏舟看出她的结盟之意,圆滑一笑。“上意难测啊。”他伸手抚摸石柱,石柱也腾起短暂的金色纹路,象征着永生魔族曾经的荣耀。“何况这此降临的圣婴……将与之前篡位的伪王都不同。”他自然咽下后半句警告。“事已至此,只怕其他保王党的护法也要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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