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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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云梦沙滩。

月光皎洁,星灿若瀑,挽风站在最高的一块礁石上,嘴里叼着草叶,漫不经心的望着下面的战况。估摸着打得差不多了,他纵身跳下礁石,帮着补了几招,收了个尾。

月白站定,将佩剑飞泉收入鞘中,从怀里掏出一方绣了古琴的帕子轻轻拭了拭额头上的细汗。挽风嚼着草叶走近,伸手从月白腰间抽出了一柄镶着金丝的紫檀折扇,“啪”地一声打了开来,谄媚地凑上前去给月白扇着风。月白好笑道:“现在倒是亲近,方才怎么不来帮我?”挽风咧嘴一笑,“这不是你的功夫比我好嘛,能者多劳。”

闻言月白敛了点笑意,道:“挽风,你的悟性和潜力皆在我之上,为什么不勤加练习,精进功法呢?”

正在一脸笑意给月白扇风的挽风将手换了个方向,持了折扇给自己扇风,“我为什么要提高功力呢?诶,我看你那手帕不错,送我吧,古琴正好和我踏歌派相配,我古琴弹得也不错。”

月白将帕子叠好,放回了怀里,“这方不行,你要是喜欢,回头我送你一方一样的。”

“咦?”挽风一脸坏笑,“难不成是你的心上人送的?”

月白被挽风逗乐了,笑道:“这是我的妹妹绣给我的,闺中女子的绣帕怎可以随意给外男。”

挽风撇了撇嘴,扭过了头,“切,我才不稀罕呢,我等着我将来的心上人送我。”

月白往侧方走了几步,正对上扭过头的挽风,正色道:“你为什么不想提高功力呢?”

这次挽风倒是没有岔开话题,只是转身跳回了那块最高的礁石上,枕着双手躺了下来,望着沉静如水的夜空,静默不语。月白几步跟上,也跳上了礁石,并排坐在了挽风的身旁,陪着他看星空。

云梦的夜空高远清亮,空旷深寂,皎月缠绕着条条素绡在夜幕上浮动,密布的繁星像是碎落了一地的声音。夜空下,整片沙滩连着远方一片漆黑,海面星光粼粼直直登上了天空。一时间彷佛寂静的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这两个少年,在云梦嶙峋的礁石之上一卧一坐,望着星空无言。

半晌之后,挽风终于涩着嗓子开口道:“我自小被师父收养,与师弟们一起在羽宿山上长大,从前的生活除了玩乐就是功课,后来师父意外去世,师弟接管了门派,他年纪尚幼,内外多有不服,我便帮他一起操持事务、稳定局势,待到一切都做完了,我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明明生命还有很长,我却寻不到自己的道路。你说,我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傻?”挽风自嘲地笑了笑,扭头看向了月白,一转头却撞进了对方温柔的琥珀色目光中。月白浅浅地笑着,向挽风伸出了手,“让我陪你一起寻找你的道路吧。”挽风愣了一下,旋即绽开了一朵清亮的笑,起身将手伸向月白,星空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百草山庄后门。

挽风嘴里嚼着草叶,倚着一棵古树,百无聊赖地低头数着蚂蚁。突然,山庄后门“吱呀”响了一声,挽风抬起头来,却见月白推开门走了出来。

“你真的不进去吗?”

挽风撇了撇嘴,“我和那古板的老爷子没话说。”

月白笑了笑,走到挽风身边,看向他刚才一直盯着的蚂蚁窝,“有时候年长者的思想不一定就和年轻人差很远,只要找到舒服的相处方式,年龄、行业、性别都不是问题。行走江湖,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份生机。”

挽风很是不以为然,“我不惯与聊不来的人打交道,那些人有你应付就够了。倒是你,一看就是经常游刃于各种宴席,和谁都能把酒言欢的世家公子哥吧!”

月白没有理会挽风的调侃,抬起头伸手将他口中含着的草叶拿了下来,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铜制扁长形方盒,递了过去,“别含那个,脏,试试这个。”

挽风嘴硬道:“我都是挑的干净的草心。”手却诚实地将铜盒接过,打了开来,却见里面整整齐齐码满了白色的细长条状物,外形倒是和挽风常嚼的草叶很是接近,他疑惑地拿起一根放入口中,竟是甜的,比草叶还有嚼劲,“这是什么?”

“这是用南海一种叫胥余的水果制成的,我想着应该很合你的口味。”

挽风开心地将盒子收入了怀中,叹道:“你们有钱人就是会玩啊。”

“话说你为什么总要含着根草呢?”

“……我们不是踏歌派吗,用草笛传递信号多方便。”这问题怎么好像有人问过我。

“哦?不是为了吸引女孩子们的注意吗?”

“……不是!……你不进去了吗?”

“不了,我们走吧。”

雁荡山,恶人谷。

三四个身着麻布短衫的谷中门徒摆好了阵势围攻着挽风,他一阵急攻想要突破出去与月白会和,奈何对方个个皆是兵器好手,挽风左支右绌始终不得其法。

那边月白身旁也是围绕了五六个短兵好手,他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还未滴落就被剑风甩了出去,握剑的左手已经微微有些发抖,连他一向极其在意的月白色长袍都溅满了污渍血迹。

挽风眼见那边月白也是快要力竭,支撑不了多久了,心下一急,一个横抹伤了两人,又一个直钩刺入了另一人的右侧胸口。可谁知这人却是个不怕死的,眼见着挽风的剑都已经透胸而过,他竟是用那走线锤的铁链将挽风的手臂并着剑死死绑在了自己身上,挽风狠命往回抽了几下,却是一动也不能动。见状,本来已经被挽风砍伤倒地的一人挣扎着爬了起来,双手抡圆了大刀就要向挽风的头上砍去。此时挽风右手被流星锤束缚着,双脚还在抵挡着唯一未受重伤的一人,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刀向自己砍来,徒恨自己不会使双剑,除等死之外却是毫无他法。

那边本是陷于死战的月白看见这一幕,登时眼睛都要裂框而出,只见他向四周虚晃一剑,竟是未再管围着自己的几人,直直向挽风的方向冲了过去,那几个人见此情景,立刻调转方向死死跟住了清月白,最近之人离他不过一步之遥。

挽风余光瞥见月白身后那人举着剑就要向月白抹过来,惊地大叫出声,月白却是恍若未闻,只是奋力向着挽风奔去,霎那间,竟是堪堪接住了砍向挽风的那刀,但与此同时,身后的剑带着溅起的鲜血从月白腰间划过……

雁荡镇,云霞客栈天字一号房。

挽风阴沉着脸“砰”地一声推开了房门,带着风重重地坐到了桌旁的凳子上,将正要从睡榻上起身的月白吓了一跳,月白看到挽风的神情,笑了笑,“不过是流了点血,你不要这个表情。”

挽风低着头,让人看不到现在的情绪,月白只见他死死攥住了拳头,沉默了半晌,狠狠砸到了桌子上,“什么不过是流了点血,再深一点你就没命了!都怨我,都怨我……要是我再强一些,就不会被那么几个杂碎缠住,就不会……白白连累了你……”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沉。

月白抚了一下腰间缠得厚厚的绷带,起身向挽风走去,他仍是低着头,月白却发现他的裤子上有些濡湿。月白的眼神沉了沉,挨着挽风坐了下来,将手放在了挽风的肩上,“此事与你无关,我既然去助你自是清楚自己不会有事。”

挽风“啪”地一声打开了月白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抬起头来,瞪着通红的眼睛狠狠盯着月白,“你清楚个屁!我警告你,以后你若再是如此,我就……我就……你以后就别想再见到我了!”

月白闻言柔声一笑,“好,我的道长。”

“什么道长,以后没有道士言挽风了,有的只是游人言曳酒。”

月白这才注意到挽风并没有穿着平日里常穿的玄色道袍,而是着了一身普通的玄色长袍。

“为什么?”

“我找到了我的道……以后你我一起行遍天下,践邪除恶如何?”

“好。”

江湖传言,近来武林中出现了一双武功高强、俊朗潇洒、无门无派的少年侠客,一人着玄衣,使一柄赤黑色长剑,名曰“剑歌”,手持一支碧绿色玉笛,吹奏起来可谓是清远悠扬、荡气回肠,千里之外既取了少女的心也夺了恶人的命。一人着白衣,佩有一柄青碧色长剑,谓之“飞泉”,舞起来的剑气若月华似流光,千里之内,既不留情也不留行。二人一人清朗,一人温润,世人谓之曰:“一剑当歌言曳酒,皎皎无瑕月白清,”,合称“月下独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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