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怎么睡在这荒僻的坟地里?(2 / 2)
他用手在坟前的土里粗略刨了一个浅坑,从纸袋里拿出两沓纸钱、首饰盒以及些许金银元宝放入坑内,再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燃火星后将纸钱点燃。
看着渐渐升腾起来的火苗,李尤惜双腿跪在坟前,朝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娘,不知您在下面过得如何,银子够不够花,孩儿今日给你送了些来纸钱元宝来。对了,还有些珠宝首饰,希望娘您会喜欢。”
李尤惜不知道应该再向娘亲诉说些什么,于是跪在原地一语不发。
此时的茔地一眼望去空无一人,只剩细柳穿过炎风与火焰摇曳同舞。
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待土坑内只剩下灰烬后,李尤惜再次对着母亲的坟包磕了三个响头。“娘,愿您在天之灵,能护佑孩儿免受世间疾苦。”
不知何时,头顶上的太阳渐渐隐去,乌云悄然浮现,空气也变得更加闷热,恐怕晚些时间将会有场大雨。
李尤惜匆忙地提起余下祭品赶向西南父亲的坟茔处。
经过一番寻找后,他终于找到了刻着父亲名字的墓碑。那一刻,泪水混在汗水里无声滑过脸庞。
“爹,孩儿来了。”李尤惜当即重重地跪在地上,朝着墓碑说道。
声音里隐隐夹杂着几分委屈。
他一边在父亲的坟包前如法炮制了方才祭拜母亲的做法,一边带着哭腔说道:“爹,孩儿今日险些便下来陪您和母亲了。”
随后他靠在父亲坟旁,将午时救人之事细细说了出来。
待说到与那不讲理的车夫争辩时,他的两条眉毛都拧到了一起,“那车夫真是狗仗人势,仗着自家主子是县令之子,简直目中无人无法无天!”
心中更是窜出无名怒火:“这世道,当真是权贵的天下么?”
脱口而出的这句话,竟让李尤惜一时哑然,这天下,恐怕确实如此。
一想到此,他的思绪更加烦乱,竟靠着坟包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李尤惜隐隐觉得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似乎还断断续续地还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不得不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向来人。
“孩子,天色阴沉,恐怕马上便要下雨了,你怎么睡在这荒僻的坟地里?”李尤惜面前站着一位身形弱小面容消瘦的老人,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李尤惜努力地甩了甩脑袋,好让自己从梦境中醒来。他将一只手搭在父亲的坟包上,缓缓站起身来。
“老人家,我方才是在祭拜家父,许是累着了,这才不慎昏睡了过去。”老人闻言点了点头,“你还是快些走吧,马上就要下雨啦。”
李尤惜连连点头,示意老人先行。
老人未再言语,他将一旁草地上盛着酒坛的担子重新挑在肩上,而后迈着沉重的步子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去。
紧随其后的李尤惜见到这一幕,心里愈发地不是滋味,他二话不说上前接过老人的担子将其扛在自己肩上。
“老人家,您家住哪里?我帮你把担子挑回去。”老人见状还欲推辞:“哎呀不用不用!我还没到那老不中用的年龄呢。”
李尤惜笑着将两手叉在腰侧,只用肩头挑着担子,前后两端的扁担依旧平稳的挂着。
“您瞧,我年轻力壮的,力气多得没处使,您无须跟我客气。”老人这才笑呵呵地答应了。
李尤惜特意放慢了脚步,保持着与老人平行的步伐。
老人率先打破沉默,“小伙子,不知你如何称呼?家住哪儿?”
“老人家,我叫李尤惜,家住在城北宣通街靠近缘福山那一块。”
“哦,那你现如今和谁住在一块儿呢?”老人再次开口询问。
“父母皆去了,现在自己一个人住。”李尤惜吟思片刻,老实回答道。
每当有人问及自家境况时,他内心深处的伤疤又裂开了一寸。
老人先前还以为这孩子单没了父亲,没想到却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他用手缓缓拍了拍李尤惜的肩膀,以示安慰。
“其实,我方才是去看望我女儿的。”静静走了许久之后,老人沉沉地吐出这句话。
“六年前她母亲带她去县里逛庙会,途中两人不幸走失,结果就再也没有寻着她的身影。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今年也该十六了。”
李尤惜默默地听老人诉说着,并未开口攀谈。
既是从茔地里出来的,皆是心上缺了一块的伤心人。
就在此时,天色倏然变暗,乌云张开黝黑大口将最后一丝金光吞噬,随后转身向地上二人压去,劲风劈开树枝踏着野草从东面席卷而来,将两人的衣服吹得鼓荡不已。
“孩子咱们快些走!马上就会下雨。”老人瞥了一眼天空,拉着李尤惜的胳膊刚向前急急走出两步,下一秒倾盆大雨就砸在了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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