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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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云恩送汤给晚征征喝后,院子里的气氛明显感觉和谐了几分,大冲每次看到小至也只敢悄悄讽刺,再也没有像之前那般欺负他。

时光飞逝,眼看着明日便要入腊月了。朱晚山看准了这个时机,给各个院子里说了明晚要招待贵客,还要安排一出好戏,让停枫苑的名号再次响彻临安城。

这次晚公公不许任何人告假,许如视也没能够推脱掉,只能跟着准备。

“哎呀,这身衣裳可真是好看,公子您穿上定会压过其他家的,我看那晚征征怎么神气!”小至借着烛光,看着木架子上的青色广袖长衫,用手仔细地整理好衣摆的浅浅褶皱。

许如视正临摹着新的书帖,闻言,他那骨节分明的手僵了下,而后才继续写起来。

小至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递到他面前道:“公子,这是晚公公派人送来的,您尽快服下,我再去擦擦您的琴。”

“去吧。”许如视回道,待小至走后,他便坐在那儿出神。

云恩散完步回来,恰好见到许如视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如视,你在想什么呢?莫不是累着了?”

“也没什么。”许如视收好心绪,淡淡地笑着看向她,“近来见你心情越来越好,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我也没有。”云恩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坐在他对面道:“来了这里也约是一月了,虽然没办法知道我曾经是怎样的,但是就这样活着也挺自在的。”说这话时,她仍旧戴着狐狸面具,但许如视依旧能感受到那双眸子此时一定流光溢彩。

“你能这般想便好。”许如视温声说着,看向窗外的朦胧景色,“你和我终归是不同的,你不过是困顿一时,但我大概得深陷一世了。”

云恩听不懂他说的话,只是觉得今晚许如视格外低落,轻声说道:“我们出去转转吧!”

“你不是才回来吗?”许如视有些奇怪,轻咳一声,“再说,现下天色已晚,出去也没什么好看的。”

“我整日在院子附近,实在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你能不能带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其他地方?”许如视细细想了想,院子附近的确有一处湖中亭,因此时节荷花败落,一般没什么人去,倒是可以去那里看看。“行,那我们便去湖边看看。”言罢,他服下了一颗丹药。

云恩闻言很是高兴,轻笑着递给他大氅。这些时日以来,她也注意到了许如视身体有些虚弱,还十分畏寒,小至早早地便备好了暖手炉。

二人一同去看湖的路上也没说什么话,但他们彼此之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

到了湖边,云恩看着其间隐约的衰败景象,没来由的有一股伤心,感叹道:“没了赏花的人,竟连花儿也落败了。”

“错了,应是先无花,再无人。”许如视静静地看着前方的景色,天地间空荡荡的,如同他内心一般。

是吗?云恩蹙了蹙眉,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也没有多想。

“走吧,去亭子里坐坐。”许如视收回目光,沿着木制的回廊,向湖中央的亭子走去,云恩紧紧跟着他。毕竟是到了晚上,湖中又是光秃秃的,只有借着朦胧天光,令人心下生寒。

二人走近了些,才发现亭子里有一处微弱的光亮,适才被丛枯莲茎遮挡住了才没看见。

“亭子里怎么会有亮光,方才你不是说除了夏日,鲜少有人来的吗?”云恩紧紧抓住许如视的衣袖,小声问道。

许如视蹙着眉看着亭内,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在动,低声道:“也别疑神疑鬼,有可能是别人也想来这里看看。你先在这里留着,我去看看再说。”

“别,我和你一起。”

他们放缓了步子又朝亭子靠近了些,许如视紧紧注视着亭内,突然觉得有一道身影十分眼熟。姿态扭捏,动作浮夸,不正是晚公公吗?!

晚公公不知道在那里干什么,眼看着离开了亭子,就要往他们这边走来。

许如视一时也想不出他待在此处的缘由,但直觉告诉他不能被发现了。他环顾四周,发现除了枯茎丛,竟无一处藏身之所,拉着云恩便跳进湖里,发出一阵水声。

晚公公听到声音,慌忙跑过去,但借着微弱的烛火也难以看清,只能看到湖中几丛枯茎。他又在附近转了转,确实找不出什么异常后,便心虚地提着油灯走了。

一处枯茎丛后,许如视一手环抱着云恩,一手捂着她的嘴。因天气阴寒,湖水消退便未太深,恰好没及云恩的小腿。但加之入夜,湖水愈发冰寒,衣裳浸透了湖水,让人止不住地发颤。

许如视脸色有些苍白,再三确认晚公公走后,才放下心中悬着的石头。他突然感觉掌心有一处湿润温热,立即放开了云恩,抱着她上了回廊。

云恩脸色也十分难看,冻得说不出话,浑身颤得厉害。

许如视摸了摸自己的大氅,好大一片浸了水,又湿又重。他犹豫了下,轻轻环抱住云恩,“得罪了,此地不宜久留,朱晚山还可能回来,我们得快些离开。”

“好。”云恩勉强地说出一个字,往他怀里凑近了几分。

回到院子里时,云恩二人的脸色都煞白了。且云恩还算是好的,呆在许如视怀里还能够取取暖,但许如视近日本就不适,这下嘴唇都冻得有些泛紫了。

小至被他们狠狠吓了一跳,连忙给他们煮了姜汤,又烧了热水让他们好好泡个澡,到了深夜院子里才消停下来。

次日云恩睡到接近晌午才醒来,感觉好受了许多。她去见许如视时,发现他已经同往日一般在看书了,只是明显的没什么精神。

“如视,看你好像不大舒服,要不要再喝点姜汤?”云恩站在房门旁问道,眼神关切,却不知怎得有些不敢进去。

许如视抬头看向她,见她看起来精神还行便放下了心,压抑地咳嗽了几声,“放心,我就是有些着凉,也没什么大碍。”

云恩急忙走过去给他倒了杯热茶,低着头,愧疚地说道:“若不是昨晚我让你带我出去转转,也不会发生之后的事,实在是对不住。”

“抬头看看我。”许如视温声说道,对上她清亮的眸子,“一来我知你是好心想让我歇歇,二来之后发生的事也全在意料之外,三来去看湖的主意是我提的,要怪便怪我吧!”

云恩眼中的阴郁顿时散去,严肃地说道:“如视,凭心而论,你真的教会了我许多。只是我听小至说,今晚苑里要设大宴,你这样能撑得住吗?”

“放心,我只弹奏几曲,助他们开宴。”许如视又看向书页,“之后,我便会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但究竟能不能离开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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