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半夜娶亲(1 / 2)
京城深夜,傅宅。
亭阁长廊,灯笼挂在上头似月悬。
有四人抬着一顶红轿缓缓穿梭其中。
后面跟了两个妇人。
一行人面色肃穆,不像是迎亲,倒像是赴死。
夜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像是被无形的手操纵着,穿堂而过,在妇人胳膊上刮过又落下。
那妇人猛地打了个颤儿。
忍不住拉着旁边的人低语。
“这大半夜的,可真瘆人。”
闻言,旁边的人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是啊,鬼片的开场不都是这样么?”
“嘘!”
那人拉了她一下。
眼睛立刻紧张地四下看了看。
“这里可不是能随便说话的地方。”
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脸都白了。
这时,
——咚地一声,轿子撞在台阶上。
“你小心点,你知不知道这里面……”
妇人记着忌讳,猛地停了下来。
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轿夫忙不迭地道歉,倒是刚好接住妇人的话口。
“对不起对不起,轿子突然一下子好重。”
“分明就是你偷懒,这轿子一直抬过来,怎么会重?”
“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调整。”
“快点出发,误了时间,你们可赔不起。”
“好好。”
轿夫私底下交换了个眼神,不多时就多了几分骇色。
现在这年头,西式婚礼最常见,抬轿迎亲少之又少。
更别说这大半夜娶亲。
如果不是看重傅家给的酬劳高,他们哥几个才不会来蹚这趟浑水。
这轿子里,还指不定抬了个什么。
“这丫头真是好命,居然能嫁入傅家,还是嫁给傅家唯一的少爷,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那妇人抬头看了眼轿子,对着旁边妇人撇撇嘴。
“虽说傅少爷这病,嫁过去等于守活寡,但这可是傅家,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就是,要不是这次少爷突然不好了,天师说要给少爷冲喜,哪会轮到她呀!”
“也不一定,听说她本来就是老太太看中的,以前老太太给她算过命,说她八字和少爷最合。”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冲喜的,再说哪有大半夜娶妻的,也不怕招些不干净的东西来。”
“……”
轿子里的宴晗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大红袍子,金丝纹绣,红穗轻晃,皆是讲究。
但是,不干净的东西?
那想必是没有的。
不过她这个玄门祖宗倒是确实被招来了。
宴晗抬起手,五指摊开,翻来覆去,肤色冷白,指尖莹润,美极。
但就是没有该有的瑞气。
一个小时前,正逢她飞升。
也是巧了,飞升机遇不可求,偏偏是她父君母上出去旅游,大哥被人请去除煞,二哥前去相亲,三哥闭关,四哥寻宝时,五哥因为犯错丢去洗髓池时,它来了。
又偏偏是三道天雷。
因果律,诚不欺也。
直劈得她两眼昏花,再睁眼就到这轿子里。
看来是飞升失败了。
也不知道等爸妈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反应过来她没了,还要等多久。
此时,轿子微晃。
先前闲话的妇人扣了扣轿门,“到了,下轿吧!”
宴晗将红布重新罩到头上,掀起帘子下了轿。
看得轿夫一愣。
新娘子身材婀娜,大红婚服在黑夜里很是亮眼,即使不见真容,亦可见其风华正貌。
只是这傅家少爷废人一个,能嫁进来的也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人。
轿夫收回了视线。
“愣着干什么?赶紧跟我上楼。”
宴晗垂着眼,跟在妇人身后,从木头台阶上去进了一个房间。
越走近,鼻尖那股药味就越浓。
宴晗不得不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成为寡妇。
“老太太让我嘱咐你几句,少爷身体不适,那些俗礼全免。既然你进了傅家的门,之前的那些心思就歇一歇,别给傅家丢了脸面。”
“还有,傅少爷身体不好,你要尽心照顾少爷的起居,别想着爬上少爷的床成为少夫人,你不配。”
妇人冷声在旁边说着,嫌弃的意味比药味还要浓。
宴晗仔细琢磨了下这话里的意思,大概就是不仅大半夜进门,待会儿也不会有拜堂喝交杯酒这些礼了。
而且,还觉得她会为了坐上傅家少夫人的位子,霸王硬上弓,把她家少爷给强了?
呵。
对她家少爷还挺自信。
“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去。”
那妇人在宴晗背上猛地一推,再手脚麻利地将门一关,再一锁。
然后像是怕沾染上什么似的,脚步飞快地离去。
一瞬间,人群快速离去,婚房里寂静得仿佛除了宴晗再无别的活人。
这速度,但凡慢一秒,宴晗都会对她刚才的话听那么两句。
可惜没有。
她将头上的红布扯下,露出一张清丽的脸,肤色极白,偏眼睫浓密且长,将清亮的双眼盖了半,添了几分清冷。
身上的金线红裳,明媚娇艳。
两种极致之美,完美体现。
就连红烛之光都黯淡了几分。
清亮灵动的目光微微转动。
看来这就是她的婚房了。
这房间里的吉利物什倒是一个不少,且皆是上品。
门边两侧立着价值不菲的玉屏,瞧年代,得是清代往上。
再是窗边天娇。
虽然比不上父君屋子里头的,但人间这种地方,能养出来这样的,可见是费了不少心血,价值定然不菲。
往上,屋顶吊梁,红灯微垂。
床在中央,无遮无挡。
微风轻拂红纱帐,将红烛光点映得些许模糊。
嘶。
这房间,有点意思。
宴晗在桌上随手拿了一颗桂圆,白皙莹润的指尖轻轻一摁,取出黑色果肉。
另一只手在腕间轻拍了下。
果肉便划破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入宴晗的嘴中。
那双漆黑清亮的眼睛闪过一道微光。
于是白皙细长的手指又抓了一大把。
小山丘般的桂圆,瞬间成小平原。
另一边,小山峰拔地而起。
宴晗嚼着桂圆,挑起纱幔,闲庭信步般地走了过去。
床上躺了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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