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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喧嚣了一整天的江城都安静了下来。
江城大戏院,坐落在江城市江南区偏中心的繁华的地段上,离这不远就是伪shi正府和伪正府所属的一些重要部门以及日军重要机关的建筑群,江城大戏院是清朝后期砖木结构的翻新建筑,虽然不是很大,但也能容纳一百多个坐席,里面的舞台很高很大,占了剧院大约四分之一的面积,舞台下面第一排是一排软座的贵宾席,贵宾席前面一溜一尺半高的茶几,上面摆放着一些茶水和瓜子水果,专供那些重要的头面人物赏戏休闲,舞台的对面楼上还有两个包厢,两侧分别有楼梯能够上下包厢,能在包厢里赏戏的肯定是江城里的达官显贵。
国破山河在,醉生求梦死。此刻,江城大戏院里灯火瑞祥,江城戏院名角姜丽梅的压轴戏《霸王别姬》刚刚谢场,所有观众还意犹未尽,品头论足之间,阵阵锣鼓声中,晚场的《华容道》剧目就开始了,台下叫好声不断。在楼下前排中央的贵宾席里,江城市的伪shi正府参议杜云皓在几个特高课特务的陪同下,边喝着茶水边嗑着瓜子,时不时还歪头和一个特高课的特务说着什么。台上演出到曹操至华容道,随行诸将,心胆俱裂,万分狼狈,此时花脸关云长挥鞭横刀来到舞台中央,?锣鼓声里,花脸关云长把手里的大刀挥舞得“呼呼”生风,台下一阵阵叫好声盖过了锣鼓器乐声,舞台雪亮的两盏汽灯下,好一个关云长,人高马大,红颜长须,横眉立目,身披铠甲,背插令旗,挥舞着青龙偃月大刀在舞台上来来回回走了几个走场、还做了两个亮相,突然,花脸关羽关云长扔了花鞭,一个转身飞旋,把手里的青龙偃月大刀往舞台上一墩,一捋长长的黑须:“丫、丫丫、呆!”,然后一个亮相开嗓唱起来:
“吾乃天上关二爷,今晚,上天派我下凡来……丫丫、呸、叛呀徒,纳命来——”
顿时,台下哄笑一堂,起哄的、吹哨的、喝倒彩的、还有往舞台上扔鞋子、扔瓜果皮瓤的乱成一片,舞台上几个演员也愣在原地,惊得张大嘴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问呢:
“关二爷改词儿了……”
“跑调哇,这不是京剧是昆曲……”
“关二爷疯了吧……”
台边上鼓师急了,拎着鼓槌跑上来:“嗨——错嘞……”
“没错!叛徒杜云皓,‘幽灵’爷爷在此,拿你狗命来——”
“啪、啪、啪啪啪……”一阵急促的枪响,电光火石之间,再看花脸关羽关云长不知什么时候双手多了两把驳壳枪,左右开弓,在观众和演员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前排中央的贵宾席里,伪市政府参议员杜云皓和几个日本特务早已经趴在茶几上,个个头上、胸前冒着血水……
台边的鼓师一跳脚:“娘哎,关二爷疯了——”扔了鼓槌抱头就往台后跑……
听到“幽灵”这个名字,戏院里所有的人汗毛都竖了起来,在江城人们早就传言“幽灵”长着一副血盆大口、青面獠牙,还会飞檐走壁、双手使枪,是个杀人不眨眼、屠命如麻的大魔头,今儿可算见着活的了,真不虚传,跑吧,保命要紧……
“妈哎!‘幽灵’来啦,我不是汉奸——”,“吖!亲爷哎、我可不是叛徒啊——”,“快跑吧,‘幽灵’来了……”,“跑啊……”
随着一阵阵不断的呼喝叫喊,整个戏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演员往台下跑的,台下观众往台上躲的,还有偷偷藏在座椅下面一边筛糠一边双手合十拜佛的……可怜戏院出口只有一扇门,门前人挤人、人踩人、人踏人,都拥在一起谁都出不去,再看花脸关公,早甩了铠甲、拔去令旗,亮出一身夜行衣踏着座椅飞身扑向戏院出口,使劲跟着人群往外挤,只可惜此时此刻戏院的门实在是显得太小了,怎么使力气都挤不到门口,也不知挤了多久,只听外面一阵排枪响起,坏了,是日本鬼子宪兵队过来了,满头大汗的“幽灵”眼珠一转,拔枪“啪啪”两声,舞台上方两盏汽灯应声熄灭,顿时戏院里一片漆黑,“幽灵”趁机向舞台方向摸了过去……
大戏院里经过好一阵折腾,此刻,总算安静了下来,十几个荷枪实弹的特高课特务带着几十号汉奸便衣大队,已经把江城大戏院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围了个水泄不通,已经跑出去的百十号看客今晚就算是烧高香侥幸逃命了,没跑出去的三、四十名观众可算倒了大霉,一个个被汉奸特务队看押着,抱头蹲在大戏院后身院子里的场地中央,在刺刀威逼下,一个接一个被特务带进戏院后面的收发室里,扭胳膊、扯大腿,拳打脚踢审讯过堂呢。
特高课野村课长在特务队队长金发贵、外号金大牙的陪伴下,正在戏院里仔细勘察着现场,戏院里点燃了很多蜡烛……野村用手电筒照射着,俯下身认真看了看趴在茶几上的伪市政府参议员杜云皓,茶几和地上一层还没干透的血水,一阵阵发出腥臭的气味,野村用手赶紧捂上鼻子,无可否认,这个家伙已经咽气多时了,野村命令金发贵将杜云皓的尸体翻转过来,然后用手电筒照射着,只见杜云皓狰狞着面目,一双惊恐圆睁的双目正盯着野村殷田,野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野村沉定了一下定眼再看杜云皓,脑门正中央一个铜钱般大小的创口,上面已经不再往外冒血水了,显然是里面的血水早已经流淌干净了,野村拿着手电筒歪头想了想:
“金大队长,叫人去协和医院,请加藤井上院长派一名外科医生过来协助一下,解剖尸体……金大队长,对请来的外科医生要尊重、要照顾好……”
“是!明白——”在一旁的金发贵一摆手,过来两个便衣特务,金发贵小声对两个特务吩咐了一些什么,然后两名特务赶紧走出戏院大门,直奔协和医院而去……
野村转过身又审视了一遍戏院,然后走过去登上舞台,他在舞台上仔细地检查着,然后绕到舞台靠后的幕布后面,他发现,后面竟然还有一扇门,他问跟在身后的金大牙:
“金队长,这个小门是通向哪里的?”。
“报告野村课长,是通向戏院后面宿舍地,方便演员进出化妆专用的下场地儿……”
“下场?什么地下场地……”
“这里,下场地儿,对,这就是下场地……”
“纳尼——”野村很不高兴地回头瞪了金发贵一眼:“乱说话地不要——”
金大牙这才醒悟过来,一拍脑袋赶紧捂上了嘴巴。
“金队长,走,我们出去看看……”
“是——”
野村在金大牙陪伴下,沿着下场门出来,野村用手电四处照射着,原来外面是一个很宽敞的院子,这里是演员练功打把式的场地,三面都是青砖黑瓦的老式房舍,应该就是演员和杂役居住的宿舍,现在每个宿舍里面都已经空无一人了,因为里面所有的演员和杂役都已经被宪兵和特务押到了剧场外面接受审讯,在野村的对面不远,只有两个特务拿着手电,正围在一间稍大一点房子的门口嚷嚷着什么,野村和金大牙走过去问道:
“怎么回事?这里面还有什么人吗?”
“报告野村太君,里面还有两个女人不肯出来接受审讯,还不让进去搜查。”
“纳尼……”野村对两个宪兵摆摆手,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野村抬眼一看,不由愣了,原来床上坐着的两个人,正是上午在火车站好个难缠的那两个女人:
“哦——是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幺幺,稀客,野村课长,那我们应该在哪儿啊……”姜丽梅一翻眼珠问道。
“呃——我没有别的意思……”野村好像明白了刚才那句话是有点多余。
“……呵,野村课长,这里可是我的家,梅筠竹是我表姐姐,协和医院加藤院长还没来得及给她布置好居所,她不到我这里暂住着、那应该去哪里住呀……莫不是你真把我表姐姐当成**党了,来呗,干脆你把她抓进你们特高课大牢里去住得了呗,省得我还得供她吃住……”
“姜小姐,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可能二位已经知道了,就在刚才,在你们大戏院里发生了一场凶杀案,一个叫‘幽灵’的**党特工枪杀了我们四个重要的人员,我们正在搜查这个及其可怕的**党特工‘幽灵’,请你们配合……”
“知道,刚才,你的手下已经和我说了……喔、对了,你刚才说人是**党特工杀的,你看我们哪个是**党特工,看我们谁像就抓去顶账得了呗……”姜丽梅没好气地说。
梅筠竹也弯下腰,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皮箱,三两下打开锁,然后“哗——”一声把皮箱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里面都是些女人的日常生活用品和几件衣服,她用脚还踢了一下说:
“你不是要检查么,来吧,你可千万看清楚了,**党特工是不是藏在了皮箱里,你是揪着我不放,死活和我过不去了是不是……”梅筠竹嘴一撅坐在床上。
“梅医生,您、别生气吗……喔,想起来啦,梅医生,在火车站,您不是说皮箱里都是非常贵重的医疗器械吗,您、就用这些东西给病人手术?”
“长点脑子行不,上午到协和医院报到见了加藤院长,已经把医疗器械交给医院了,难道还要?留在这儿等你来验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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