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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家人叫回家,家人很周到地为我向队长请了假,可是我仍然提不起精神,我宁可队长不批准这个假。

包裹在华衣盛装中坐等那家人,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刑罚,虽然从小到大,在家族宴会中,我也被这么包装过,但那些只是礼仪上的需要,不关乎个人好恶,这一次,却关于我未来的命运。

等待时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漫长。我可以将身体保持着标准姿态一动不动地几个小时,但是我的思想却备受折磨。狙击等待时我可以做到脑中空明,现在却失效了。

终于,外面响起了汽车的鸣笛,车轮在路面经过时的摩擦声,引擎的低呼声。随后是发动机熄火的声音,脚步声。

我随着母亲站起身,等待那家人的出现。

当那家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我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比照片中更高大帅气,而且有风度,这些是在照片中看不出来的东西,专有名词叫:气质。并且,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被默认的同类味道:一种叫高贵的东西。这东西很玄,说的时候表述不出来,但见到时高下立分。贵族的气质不是一代能修炼出来,甚至不是两三代的产物,而可能更远,比如百年以上的锻造产物。

礼节性的拥抱亲吻,礼节性的称赞,礼节性的上茶与茶点,一切都合乎这个阶层这个地位的标准。两个王室家族,两个四百年以上的贵族世家,两个受过当代最精良教育的所谓精英,在所有人看来,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一类陈词滥调的储存仓库。

他们带来了礼节性的礼物,给我的是娇兰的香水:一千零一夜,听上去切合东方的神秘,同时也是他们那个民族的优美传说,再合适也没有的礼物,他们甚至知道我常用的香水是娇兰这个牌子。

然后我的母亲很合时宜的建议我带着新来的年青客人参观一下周围的环境,以便让我们私下更快地熟悉起来。

我遵从母命,带着高我至少半个头的男伴走出客厅,以我一米八二的高度目测,他的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五以上。倪氏的男人在历代优良基因的筛选下身高都有越拔越高的趋势,不过这个高度对他们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倪氏现在男人的平均身高在一米九o左右,如果不穿高跟鞋,我基本可以与他们在一起,而今天我穿了五公分的高跟鞋,为了配合这身衣裙。我不喜欢太高个的男人,因为不喜欢在生活中还用仰视的目光去追寻他们的身影。

而这个人不讨我喜欢的原因还有一个:我认得这双眼睛,和这个声音。他曾给过我三倍以上的酬劳为他及他的妾侍们表演猫步。

“你很沉默,”他开口道,带着惬意的笑容。春风阳光美人,本来就是件令人愉悦的组合。

我道:“我不擅长同陌生人交谈。”

他道:“嗯,我们也可算是陌生人。但相信会越来越熟悉。”

我道:“至少,你熟悉我较我了解你为多,不是吗?”

他笑了,道:“我未想到你如此开门见山,不过我应该料到的,那天,你也是那么直接就拒绝我了。”

我道:“那时,你就知道我是谁,而我却象一只落入陷井的猎物。”

他道:“不要那么敌对好吗?你知道我并无恶意。那时我正在那里的公司打理一件棘手的事情,正好被告知你也在那个城市,我被建议跟你见个面,让你在那里休息一段时期,最好能有个假期,因为听说你前段时间的工作太紧张压力太大了。然后你拒绝了我,就是这么简单。”

我抬眼望着他,他的目光真诚,我犹豫着要不要更直接些。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方式:指腹为婚,老一辈的承诺让两个完全陌生的人来担当后果,我也不喜欢,”他笑起来的时候牙齿很白,与他那棕色的皮肤对比明显:“不过,我们应当先试一下,很多人都是由陌生人而结成夫妻的,这个比率让我觉得没什么真正的阻碍,如果有,那也只是当年的一句话,那么就抛开它,当它没存在过,我想你不是那种为了别人一句话就在意自己行为的人。”

我道:“你很擅于说理。”

他道:“我的工作中包括管理公司,说服别人是我必须具备的一种技能。但今天我没想过要说服谁,我只是跟你说实话。你大概认为我是在那次见过你后同意的婚事,其实在那之前,我还是孩提时我就没有反对过,因为见陌生人,与他们交谈并建立新的关系本来就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我暗中吁了口长气,道理上我真的说不过他。

“为了这次见面,我答应了你父母三个条件,”他道:“也许你想听听?”

我点头,听听也无妨。

“第一,我至少得拥有你国国藉,就是说,我或者得拥有双重国藉,或者得放弃原有国藉,我想,这是你父母希望能用你们的法律监督并约束我的行为,为你取得最基本的保障,”他道:“第二,我得放弃多妻制,而终身选择一夫一妻制,从而确保你独一无二的地位与尊重,第三,我不能用本民族的习俗约束你的职业与生活,无论婚前婚后,你都有权保留自己的职业与生活着装习惯,有权选择居留地,有权选择是否遵从阿拉伯习俗。”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淡淡地道:“这是最基本的权利,你很明白,换成另一个男人,这些根本不能叫牺牲或放弃,除了几个特别的民族外,绝大多数国家都拥有这些基本权利。即便我是一个普通人,我也有权享有这些权利。我家人要求的并不过份。”

他苦笑:“我看得出,你并不表示感激,那意味着对你来说,我的放弃毫无意义。”

我有点同情他,我道:“其实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不放弃你的这些特权,而我敢肯定,在女人方面,你的选择范围会更多。”

他没说话,只是从停止状态走动起来,我也只好跟着。

到了一从花园前,他停了下来,问:“你有过承诺吗?”

我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么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他转身再度面对我,道:“我有过,一个男人的承诺!当我承诺时,就是说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去遵守它实现它。”

我开始有点明白了。

“当年他们都差点死在战场上,在面临死亡的情况下,他们做出了一个承诺,我认为这种承诺很重,我愿意替他们背负。”

我有点惭愧,他比我高尚得多。起码我想的只是自己。

“如果经过相处后,你仍然觉得我们在一起不令你愉快,我同意解除婚约,”他对我道:“由我去提,这件事本来就应该由男人来担当。所以,你尽可放心。”

我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他的大度,他的坦白,他的真诚让我觉得是自己一直在无理取闹,是呀,我凭什么认为一个陌生人不能相处呢?我现在的队友,大多数不都是陌生人吗?而现在,我们默契如一人。我一直在说公平,可是却没有想过给面前这个人真正的公平。

想通了这点,我反而心平气和,我答应了他。就象猫鼬说的,先看看再说。

他笑了,这一次比前面的笑更阳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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