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四章 黄土地和黄土地上的人(1 / 1)
虽然现在国家正在推进城镇化建设,鼓励农民进城,可是农民没有一技之长,进城如何安心的待下去,没有一技之长难以某一稳定的工作,很难在城市安居,但是农民只要有了土地就可以保持自己的温饱,无论是什么时候,农民,是离不开土地的,那时农民的根,是农民的念想,也是精神支柱,就算是生活到了城市,农民依旧放不下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因为农民都尝到过苦的滋味,懂得什么才是自己的根本。
拖拉机依旧咋轰鸣着,白子豪脚下熟练的控制着拖拉机的方向,但是心思却是飘到了远方,自从看了《隐入尘烟》这部电影之后,没有感触是不可能的,别人的感触就是感动和不可思议,但是白子豪总是能想起过去的那些苦,那是自己的童年,幼年和青年时光。
看着身后的烟尘滚滚,曾几何时这就是自己和父母的全部生活啊,西北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其实缺水之地,黄土地本就不肥沃,只要是缺了水,就算是你再怎么的精耕细作,到头来,弄不好你收获的不会是粮食,而是一把干草罢了,何曾想过,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来,收获的不是果腹的粮食,而只是废物一般的寸许干草。
看着这身后的黄色尘埃,白子豪就想起了那一年,那一年自己还年幼,大概是小学五年级的样子吧,那一年,冬天格外的冷,但是就是没有下雪,春天的时候好不容易下了一场雨,种子种下去之后,发芽了,绿油油的,全家人都在期盼着能有一个好的收成。
但是老天也似乎从来都不曾眷顾苦命的人,就在全家人的期盼之中,天气一天天的变得炎热了起来,但是天就是不下一滴雨,原本绿油油的麦苗也变得毫无精神可言。
整个夏天到秋天,下雨的次数是有限的,而水库也因为大旱没有足够的蓄水量,地里也浇不到水,当麦子抽穗的时候自由十多厘米的样子,而长出来的麦穗子更是可怜的只有两三个麦粒子。
白子豪记得很清楚,暑假的时候,天气特别的热,街上的柳树像病了似的,叶子挂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无精打采地低垂着。路上一个水点也没有,干巴巴地发着土黄色的光。便道上尘土飞起多高,跟天上的灰气联接起来,结成一片毒恶的灰沙阵,烫着行人的脸。处处干燥,处处烫手,处处憋闷,整个大地像烧透了的砖窑,使人喘不过气来。
而暑假,对于白子豪哥俩来说,别的地方的孩子或许在享受假期的美好,但是哥俩早就习惯了跟着父母下地干活,而暑期正是收庄稼的时候。
整整半年,白子豪已经没有看过父母脸上有笑容了,看着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一次次无奈的叹息着,但是没法子,人不能与天争,也争不过,而到了收获的季节,就算是再怎么的颓废,就算是一个麦穗只有三两粒的小麦,白子豪一家依旧是到了地里准备收庄稼了。
那个时候自己家还没有拖拉机,牛车拉着一家人,带着中午的吃喝,也只不过是几块干粮和一壶凉白开,车里载着一家人,还有镰刀,和笨重的木质围栏,麦子太矮了,打捆是打不成了,只能直接装车,只能用围栏。
“割不了啊,直接被晒成一包灰了啊!”父亲的声音里面透着浓浓的失望和绝望,这是一家人一年的吃喝啊,但是这样的壮景,吃喝都会成了问题,正常一亩地能收成差不多八百到一千斤的麦子的,当然了,这也是好天年的时候,而眼下,这一一亩地能够有两百斤的收成那就是烧高香的存在了,要知道,春天播种的时候,一亩地播种也差不多就有七十斤左右的种子呢,还不要说有化肥和其他的投入了,今年注定是要赔本,而且是彻彻底底的赔本。
饶是如此,庄稼还是得收,镰刀是用不上了,一家人看着稀疏低矮的麦子,只能用手一撮一撮的拔,一年的大旱,土地根本来不及板结,酥软的黄土中,随着每一次拔起,都会带起一片片黄色的烟尘,而全家人都隐入到了着黄色的烟尘之中。
那一年注定是苦难的,幸好还有几亩浇了高价水的田地收成还不错,虽然也减产了,但是整体来说,还不至于饿肚子,收成虽然少了,但是国家政策取消了公粮,也总算是给了一家人喘息之机。
大旱之年,对于原本就缺水的老家这边,影响是一整年的,不仅仅是影响了庄稼的成长和地里的收成。更是影响了那一年的生活,因为,水是生命的源泉,没有水,生活就会变得越发的艰难。
有人说“浪费一滴水,无所谓,我们不缺这一点水,水龙头一开,水就哗哗流出来了,可是你们别忘了一句话:“地球上最后一滴水,那就是人类的眼泪。”人类生活是离不开水的,而你们也是没有真正的见识过缺水的场面,哪怕是电视上,网络上面所展示的缺水场面,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不会有什么感触的,那是因为这样的生活距离你们太远了,但是缺水的生活,白子豪却是亲自经历过的。
连续的大旱,庄稼的收成严重的受到了影响不说,水库里面据说都已经见底了,而那个时候,在白子豪的老家,在农村,还没有像如今的自来水,那个时候在村子打水井无疑是一种奢望,两三百米深度的水井,费用无疑是昂贵的,几十万的打井费用,无疑对于整个村子来说都是天文数字,那个时候村子里的饮用水的来源是涝池。
涝池指的是在干旱地区,为充分利用地表径流而修筑的蓄水工程。天涝时就会积聚周围流过来的雨水。在干旱缺水的乡村,这种涝池雨天里积聚的水可以供人们饮牲口,甚至洗衣物洗菜等。而老家那个时候的涝池,就是一年四季村民用水的主要来源,捞池里面的水,都是浇地的时候注入的来自于水库的水。
过去,涝池作为一种原始的排洪蓄水设施,到处都有。有些村根据村庄摆布情况依地理地形开挖了几个涝池,有的村就一个大涝池,涝池就成为村庄的标识:谁家在涝池南边居住,谁家住在涝池岸边云云。涝池的印象存留了不少美好的记忆和甜美的故事,涝池是能时候整个村子的唯一水源,要是谁家的牲口进了涝池,无论被谁看见,骂你一顿,你都只能唾面自干。
但是在那一年,水库都见底了,庄稼浇不到水,捞池里面的水自然是越用越少,到了那一年冬天的时候,原本就像是一个人工湖一样的涝池,水位下降的厉害,到了冬天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五十厘米厚度的一层冰,彻底的没有水了,而这差不多厘米厚度的冰的颜色都不是纯净的,毕竟这么大的涝池,这么多年的使用,不管是人为的,还是来自于大自然,这里面都积淀了厚厚的污泥和脏东西,但是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一些了。
你们见过不大的冰面上,一个人守着一个小小的水坑,等待冰化成水的场面,你看到过,明明你眼睛所看到的冰面下面,距离你的小水坑几厘米的地方是一只破鞋子,你还不得不把水坑里面的水舀出来,装进水桶,但回家,若无其事的食用吗,没有水的时候,人们根本是不怕脏的,什么细菌,什么不卫生等等的都全部抛之脑后了。
好在随着政策的改变,农民的生活也渐渐的好了起来,后来村子里也打了水井,终于可以饮用上自来水了,涝池从此也就成为了过去,成为了为数不多的记忆了。
“哒哒哒哒哒”拖拉机依旧咋轰鸣着,现在自己家留下来种植的土地也就不到五亩地了,其他的都承包给了种苜蓿草的老板,而这五亩地,在白子豪疯狂的拖拉机轰鸣之中,也仅仅不到两个小时就全部搞定了,这还是因为不到五亩地,却是分了三块,而且都隔着一段距离,耽误了时间。
“爸爸,你时不时钻进土里了啊!”糖豆子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全身上下挂着厚厚的一层黄土的白子豪,除了一双眼睛还是明亮湿润的,其他地方全部都是黄土。
“你个小家伙,躲什么躲啊!”白子豪一阵的苦笑,自己被自己的孩子嫌弃了,但是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虽然干不了农活,但是已经可以牵着家里的那头懂事的黑牛放牛了,当然了,自己也是最小的放牛郎。
白子豪感觉全身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十多年没有干过这样的活了,现在连续两个小时在拖拉机上面坐着,就如同持续搞了两个小时的越野赛,而且是没有减震的极限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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