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伊始（2 / 2）

那家伙的声音很是虚浮，明显也没什么底气。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说话者一时无言。

紧接着，所有兽都彻底沉默了。

按照常理来说，真有什么装神弄鬼的东西，碰上了他们这群老大粗，也只有招引愤怒的份。

可不知为什么，明明没有更多的恐怖成分，众兽偏偏就是恐惧于妄加动弹。

那是一种，被不可揣摩盯上的大恐惧。

无源，无尽。

“哎，要下雨了吗？老师明明说今天是大晴天，我还打算去多拔几根萝卜呢！”

草原之上，一只颇有灵性的灰兔望向前上方阴压的天色。

“这么大的乌云呀，得下好大的雨吧？老师说刚下的雨可脏了，我昨天才洗的干干净净呢，可不能被它弄脏了！”

小灰兔直愣愣地看着那团向这头蔓延的沉灰色彩，那云朵看上去貌似跟往常不太一样，不过那大概也是雨大的一种象征吧？

它没有多想，打消了拔萝卜的念头后便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生怕要被那雨给污染了。

就在灰兔脱出了阴云的视线之刻，万里晴空于刹那间回归。

而在那阴云原本的中心之处，则是迸发出肉眼可见的黑色尘雾，逸散四方。

空荡荡的天际，川久将那女孩悬托在掌心。

“谭旭娅，年岁一百八十五，现任神女的抚育者，作为替身被妖族追缉。”

“我是该夸你是影帝呢，还是该讽刺你的敷衍呢？”

川久无语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要知道，他原本是悬坐在天上。不过提这一点并不是为了说明他有多么牛逼，而是，他现在依旧在天上。

至于这个女孩，原本也是在天上。

整合一下便是：这群兽人跟这个衣衫褴褛，“弱不禁风”的女孩一直在天上你追我赶，不分先后。

这礼貌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超人剧场呢！

陷入昏迷中的谭旭娅这个时候也悠悠转醒。朦胧的视野中，一张不知阴晴的浩瀚面孔占据了所有。

她心中一跳，倏地睁开了眼。

一时间，川久那带着微笑的俊俏面容也是映入了她的眼帘。

“你是……”

经历了刚刚那缥缈的刺激，谭旭娅的心中也是一下子就想通了事情的脉络。

匆忙四顾，周遭果然不见了那群异族人的身影。

“恩人！！”女孩心中激动万分，当即便要给川久磕头。

不过女孩显然是没有彻底搞清楚自己的境况，一个辗转，啪的一下便脱出了川久的悬托，极其放肆地坠向了大地。

川久向下远望，好好的青青草原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

深坑之中，女孩艰难地站了起来，看上去很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然而从如此高空坠落，她那柔弱的身躯却未增加一丝伤痕。

“喂，谭旭娅，你的任务应该完成了吧。”

川久飘然摇落，轻巧地停在了少女的前方。

女孩疑惑地看着川久。

恩人是在叫我吗？但是谭旭娅是谁啊，我明明叫聂梨儿啊？

川久自然看得到女孩的所念所想，但也只是“关切”地问道：“你人还好不？”

“还，还好吧。就是有点疼……”

“你刚从两千米的地方掉下来。”

“两千米……”女孩怔怔地看向天空，刚刚，自己是不是在那个地方？

“你在两千米的地方‘跑’了一个时辰。”

“……”

女孩不出声了，那对纯真的眸子里，从最初的感激、疑惑，多出了一种恐慌的色彩。

我今年才八岁，我的好朋友何夭夭也才九岁，我们一起被关了三年，每天都好累好疼好想逃，可是她却在最近被他们抓出去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了……我逃出来了？

女孩有些害怕。

我凭什么能逃出来？那些怪物明明每一个都那么恐怖，那么厉害，我为什么能逃出来，还是在那个地方……逃？

她怔怔地看着天空。

最初那名为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冲刷殆尽，混乱、不解、恐惧席卷了她那看上去不那么成熟的心灵。

“好疼，好疼啊……呜——”

女孩抱头蹲了下来，使劲地撞击着地面。

那种从大脑深处传出的刺痛，那种不同于过往任何一刻的痛苦，非但没有给予她哪怕一丝丝清醒，反而将其拖入更黑暗的深渊。

“啊啊啊啊啊！！！”

川久默然地看着女孩尖啸抓狂的模样，又一次念出了那个名字。

“谭旭娅。”

女孩浑身一震，关乎她的一切都停止了运转。

终究，她倒了下来。

那稚嫩而伤痕累累的皮肤一层层的剥落，那瘦小的身躯渐渐膨胀。

生机开始焕发，唯有那瞳孔失了焦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对立的形态重新出现在了那深坑之中。

那是一个老妪，老态龙钟。

可在川久的视界下，即便是如此模样也依旧未能够与其本真相匹配。

他隔空从那老妪身上摘下了一脉人形的黑气，收入自己囊中。

“为了演好这场戏，你们倒是下了血本撕裂了一道魂魄来伪装，我这外人算是砸场子无疑了吧？”

川久调笑道，其神态倒是完全不见什么愧疚之意。

他已清晰了这场闹剧的一切脉络，眼下自己的做法也不过是加速了那幕后主使的计划罢了。

不过由此引出的额外因果，他无意去顾及。

真要出什么事的话，便甩锅给之后的自己吧。

念罢，川久折身隐去。

而在那深坑之处，一线隐晦的金光当即摄入了那老妪之身。

苍老的躯体，转瞬变得生机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