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燎原火(二)(1 / 1)
听得程池这话,三人静了半晌。明雁面显讶异之色,这才缓缓抬眸,认真注视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少年人。
“你师傅程淮处事谨慎,你倒是应当跟着学几分。”明雁瞧着他,嗓音沉冷如山泉,“这事关人命,不可冲动。你虽自愿探查,但毕竟是门里小辈。若是为此出些意外,我不好和你家师傅交代,更无法同清溪百姓交代。”
见明雁如此断然拒绝,程池也不急着争辩。他从怀内抽出一封信递给明雁,仍旧不卑不亢道:“这是师傅托我送与楼主的密信。下山时家师嘱托,事在人为。师傅亲自教导了在下十年,虽说文不成武未就,实力不如各位前辈,但我绝非没有远见。”
“况且……”程池沉默了一会,旋即坦言,“我幼时见过这妖火。”
“十年前一个女子闯入天山下一小村落,用这妖火循着人的活气,将满村凡人烧作了灰烬。我幼时在此地流浪,不幸遭此横灾,却侥幸被家师所救,入了剑道。”
这番话一出,明月楼诸位皆变了脸色。先前只顾着濯洗凉巾的老妇人停了动作,眼神肃冷得不像个寻常老人;而岳子青身形紧绷,手指已暗自搭上剑鞘。反倒是明雁未表露惊讶之意,眼里反倒泛上了玩味的笑容。
“原来如此,缘是局内人。程淮倒是教出个好徒弟,处变不惊,比他自己那些师兄妹明事理。”明雁舒展眉头,那些灼伤的痕迹竟未掩她三分颜色。她示意岳子青不必过于紧张,旋即展颜拊掌:“信拿来我看。”
老妪瞧明雁神色明朗,暗敛了面上厉色,和善地接下程池手里的信,递了榻前。
明雁取信笺,抖开宣纸,细细徐徐地看完内容,这才唤了那老妪,“叶姨,将我那令牌取来,先借与程公子。”
老妇人转身从暗格内取了一块绢布掩着的木制令牌,递到程池手中。程池定睛细看,木头纹路里渗着灵气,绝非寻常材料,而表面龙飞凤舞地刻着暗红血字,再瞧岳子青脸上浮现的隐隐震惊之色,想来此物应是至少能请动明月楼暗卫的号令。
“这令牌是我亲令,见此令如见本人。我与你师傅是旧识,此物交予你我无甚担忧。”明雁见程池痛快收下令牌,欣赏之色更甚,“在你留清溪镇期间,明月楼暗卫可任你调动。在此我再厚颜教导你几句,凡事应当思虑再三,心怀苍生。”
程池受了教诲,对三人恭敬行了晚辈礼。明瑜对一旁寂然侍立的岳子青道:“岳统领,代我送程公子出楼。”
待二人出了内间,暗门缓缓关严后,岳子青这才稍稍放松绷了许久的肩背,长出一口气,“楼主和人说话就是如此,欣赏后辈愿意提点时就压抑得紧,公子别介意。”
“说起来,程公子真是年少有为,楼主竟然将这令牌交了你。”岳子青这时没了楼主气势压迫,毫不掩饰自己对程池的敬佩,语气还透着些许跃跃欲试的战意:“此次探查我也将在楼主安排下行事。听楼主说你精通剑道,待此事解决,百姓安居后,还请程公子你莫将我看作前辈,与我切磋切磋。”
程池看岳子青如此心直口快,不由得会意一笑,朗声应下这份邀约。
岳子青领程池自侧门出了明月楼管控之域,该当分别。此时已月上中天,河中残灯也熄冷如冰。程池辞行道:“客栈住宿事宜师傅早已为我打点好了,不劳挂心。”
话说至此,程池瞧四周无人,悄声询岳子青:“我瞧着这令牌十分贵重,绝非轻易可给出之物。子青兄,你说楼主应当不至于为保我这小辈安危,用那‘大明宝钞’诓我吧?”
岳子青一听这话,神色有些变幻。他思虑再三才肯开口,语气也未再同之前那般潇洒肆意,带着点紧绷和火气:“程池小友,你若是怀疑楼主此番受创,怕无暗卫在身没法控制明月楼,因此不敢放权与你,那我算错看你了。我自明月楼中长大,楼主为人如何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断不会同你想的这般畏首畏尾。”
程池见此便知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掩饰,坦陈道:“岳统领勿怪。下山时有前辈曾顾虑我年轻,设护卫将我调离,因此我没能将身世探清,险些耽搁了大事。此番事关百姓安危,我也是周全考虑,绝非怀疑楼主其人。”
岳子青思衬道,程池此人深得楼主信任,年轻气盛,此番他也告罪了,不该以己度人。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寒暄许久,拱手作别。
临走前程池一时兴起,屈指一道劲气向浮在半空将要坠地的残灯打去,力道不偏不倚,顷刻间那纸灯向上空浮动数尺,火花迅速点着了残剩的硫磺,在空中绚烂了好一会,引得岳子青都暗叹一声好功夫。
这残灯反倒因此焕发了生机,晃晃悠悠地朝着浓墨似的夜里浮去了。
------题外话------
好像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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