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十二月,稀雪簌簌飘落。
年末了,华灯初上,这长安城中,家家户户庆祝着新春,燃放着烟火,熙攘热闹,京城上空一片星火灿烂。
城外,月上枝头,鸦鸟啼叫,寒冷凄怆。远处隐约有黑影,身影迅速,顷刻间,不闻有任何声音,月光洒满的地面上便多了一具男人尸体,被人抹了脖子,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铺了雪花的地面。
墨北王府中,灯火阑珊,书房中,案几后斜倚着一个墨蓝锦袍的青年。
青年修眉星眸,雪肤薄唇,少有的俊美,却反而棱角分明,英气逼人,正低眉剥着一个金橘,手指素白修长,轻轻拈起一瓣橘子就往嘴里塞去,许是橘子不甜,青年皱了皱眉。
此时有一道黑影闪入房中,来人面貌清俊,肃立在旁,拱手请示。
“主上,陈阵死了。”卫影说道。
青年微顿,却也不曾抬头,只是从果盘中又拿了一个金橘。
“兵部尚书一死,不知又有多少好戏要看了。”
半晌,萧起云漫不经心地说道,起身拿过锦帕擦了擦手,看向窗外,远处绚丽的烟火绽放在苍穹,一片通明。
次日,兵部尚书陈阵被谋害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传到了天子殿上。
正殿上,年轻的皇帝面容清朗,俨然是一个及冠不久的青年,只是神态有些疲倦。此刻眉头微皱,开口说道:“陈爱卿遇害,朕定会彻查,但眼下,兵部不可无尚书,众爱卿商榷着推举新的兵部尚书才好。”
众臣附议。
“皇叔有何见解?”萧程煜看向一旁的蓝袍青年。
闻言,萧起云低声笑了笑,答道:“无论是谁,只怕只要是臣推举的人都难以服众。”
殿上瞬间低语议论声不断,大臣们面面相觑,被墨北王如此调侃,他们虽见惯了这位的作风,却也不敢提出自己的见解来,怕的是惹祸上身。
陈阵一死,凶手尚未查明,若是此时急于推举自己的身边人了,那便难免脱不了干系。
“回陛下,臣有合适的人选可推举。”
刑部侍郎李越在嘈杂声中端着尺笏上前谏言。
萧程煜:“哦?—李侍郎请讲。”
“臣认为,先皇的托孤之臣苏听裴将军之子苏茗凌正适合。其一,苏家世代将门忠臣,其父为战神苏听裴,苏茗凌亦是备受熏陶。其二,三年前,苏茗凌进士科考,正中探花,担任尚书一职尚不为过,只因家中出了变故而放弃了官职。”
李越说及此,目光暗暗沉了下去,似是为苏茗凌才能未能施展而惋惜,又道:“而且,苏茗凌在江南救济洪灾中的难民,施粥布善,人人称赞。兵部尚书乃朝中重职,理应由体恤百姓的忠臣之后担任。故臣以为,苏茗凌是不二人选。”
李越娓娓道来,殿内的文武大臣们都舒了一空气。
苏茗凌是前镇国将军苏听裴之子,而苏听裴是一代忠臣,是曾经周国的枭雄,也是萧程煜曾经的师长,教导少年时的萧程煜习武射箭,萧程煜对其尊敬有加。
八年前,苏听裴在与匈奴的一场战役中,与其夫人双双战死沙场,那时还是太子的萧程煜十五岁,听闻书讯悲伤不已。
而彼时的苏茗凌只有十三岁。
“李侍郎说的有理,苏茗凌虽为探花郎,但却很少接触政事,”萧程煜思忖片刻,“不知在朝堂上处理政事如何啊。”
萧程煜虽为皇帝,却不能只为一己私心,他要思虑周全,为大局着想,为天下黎明百姓着想。
于是这殿中有认同的,也有不甚赞同的,各占一半。众臣一时议论纷纷。
萧程煜居高临下,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萧起云,“皇叔,你觉得呢?”
一旁的萧起云像是在思考,被点名,便抬眼看了一眼萧程煜,转而看向李越,轻笑着说道:“那便依了李侍郎好了。”
夜晚,王府内,书房檀香缕缕,萧起云拈起一块云片糕,端详好久,又放入盘中,随意开口道:“想问什么就问。”
卫影抿了抿唇,开口问道:“主上有别的打算?为何…为何要苏茗凌担任兵部尚书?属下猜不透。”
李越向来反感萧起云,然而却拿他没办法。
因萧起云屡次立下战功,在两年前,萧起云带领三千兵马击退了前来侵犯的匈奴十余万人,在军中,朝中,都树立了威严,而他不断打击文武百官及肱骨之臣,霍乱朝纲,且手段狠历,偏就当今的天子都要让他一让。
在李越眼里,萧起云虽贵为王爷,实际就是用“纨绔子弟”来形容他都不为过,认为他唯恐天下不乱,因此处处与萧起云不对付。
李越想让苏茗凌担任兵部尚书,除了朝中提出的理由,自然还有别的原因。
而今萧起云却应了李越的请求,着实让卫影猜不透。
萧起云端起茶盏,看着飘出的白汽,私是漫不经心道:“忠臣之后?这四个字,只怕苏家只剩下最后一个字了。”
“善良忠诚,”萧起云捻着白玉酒盏,“他李越想要对付我,还不至于找一个善良忠诚的人。陈阵被谋害,是有人蠢蠢欲动了,想要那批军火。不知是谁下了套,等着那群人往里钻。”
“有人想得到军火,而陈阵不会交出,便杀之而后快,等待时机,等新的兵部尚书上任。”卫影神态严肃地回答到。
而这兵部尚书自然不会是随意推举的。
朝中不乏对军火虎视眈眈的人,对方越急切地想要布局,就越是容易露出破绽。
萧起云:“去查一查苏茗凌。”
萧起云起身走到书桌前,盯着桌上一张空白宣纸,开口问到:“你说,这世上真有如同白纸一样忠心赤诚的人吗?”
萧起云侧下身来,素白手指拿起一支笔,蘸了浓墨,划在白纸上,墨水瞬间在白纸上晕染开来,染黑一片。
“不过,”萧起云盯着那逐渐被染黑的纸,目光冰冷,“本王就是喜欢把白纸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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