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1 / 1)
——大学一年级时,周倩是班里的团支部书记。那时,学校里有一条不成文却比文件规定还起作用的规矩:学生当足两年的团支部书记,申请入党,如果没有犯了什么大的错误,就可以加入党组织。那时“党票”的价值要超过文凭的几十倍,多少人为能捞到一张“党票”,不惜把自己一切都搭进去。可是,周倩眼看当足了二年团支部书记,而且被评为优秀团干部,一只脚已伸入党组织的门坎时,却突然把团支部书记的职务辞掉了。她申请辞职的理由很简单,只是说她不适合做团的工作。辞职后,她又提出要当班里的生活委员。生活委员的主要工作是两项,一是给同学领发饭票和给班里向总务处领取劳动工具和生活用品;二是督促同学们打扫卫生,并负责检查卫生。这是一个苦差事,谁也不乐意干,两年里换过五任。辞了人人眼馋滴血的团支部书记,又要当人人不耻的生活委员,她委实给别人制造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在大学的四年里,周倩和陈创生谈恋爱谈了三年半,从男女双方条件、志向、感情诸方面分析,全班同学没有一个不认为他们已到了瓜熟蒂落的程度,结婚是任何人都难以改变的结果了。可是,毕业前的仅仅三、四个月时间,同学们却意外地发现,她跟周景华好上了,而陈创生被莫名其妙地冷落在一旁。论人才陈创生比周景华帅;论人品,陈创生比周景华强几倍;论表现,陈创生是党员,是三好学生,而周景华连团员都不是,充其量是个中等学生;论亲疏,陈创生跟她是同班同学,而且有三年多的恋爱史,而周景华跟她是跨班又跨系,认识也不过几个月。她在择偶上违反常规思维的举动,理所当然又给人们制造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毕业后分配工作,一起来到西州市的大学毕业生,几乎所有的人都企盼着被分配到党政机关去工作。为此,有人跑后门,有人送重礼,都十分看重这次分配,认为这是决定人生命运的头等重要的大事。周倩有周景华暗里使力,没有任何努力就被分到了市委秘书处。可是,她却私下里跟另一位同学使了“掉包计”,让那位同学到市委秘书处去报到,而她却到了市艺术馆作文艺辅导员。这自然也是一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事后的两年后,同学们谈起这件事还弄不清周倩葫芦里到底装得是什么药。
孟丽娜的脑海里闪现着一个又一个的画面,似乎觉得周倩说这话不是没有由来的,也许她又制造了一个令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她的这种预感不是现在才产生,而是在她接到电话,听到周倩约她中午来鸿宾酒楼吃饭时就产生了。她不由问:“周倩,你莫非又做了什么让人难以理解和接受的事了吗?”
周倩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又想起她跟着陈创生到市委宣传部长办公室签订承包合同时发生的事来了。
周倩跟在陈创生的后面,平静而自信地走进市委宣传部长金子期的办公室。
金子期是四川绵阳人,小个子,身体很结实,留着小平头,操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
金子期招呼周倩和陈创生坐下,又给每人倒了一杯茶,然后问:“你们找我有啥子事?”
陈创生告诉他,说他已经找到承包五台山影剧院的人了,是来办承包合同的。
金子期看了陈创生一眼,满脸狐疑地问:“是谁承包?”
陈创生用手指了指周倩说:“是周倩同志。”
金子期象晴天听到响雷似的,吃惊地看着周倩,半响没有说话。
金子期脸上的表情告诉周倩,他不相信她会开这样的玩笑。她忍不住问:“金部长,我承包五台山影剧院不合适?”
金子期的脸上立刻堆上一层厚厚的笑容说:“哪里,哪里,周处长要承包五台山影剧院还有啥子不合适的!”他停了停又问:“周处长,你不是跟我老头子开玩笑吧?”
金子期说着用疑惑的目光看周倩。
周倩眼里射出一束饱含着浓浓真诚的目光,笑了笑说:“这是真的。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
金子期脸上的疑云慢慢消失了。他又想了想,突然问:“这件事你跟周副省长打过招呼吗?”
周倩说:“这事是我个人的事,与周副省长无关,是不需要跟他打招呼的。”
金子期笑眯眯地看着周倩说:“怎么能说没关系,你总是他的儿媳妇吧!”
周倩知道,当官的都是这种思维方式。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就低下头,用沉默作回答。
金子期原是一个县的县委宣传部长,是周副省长当西州市委书记时,提拔为县委副书记、县委书记,临离开西州时又提拔为市委宣传部长的。他很感激周副省长对他的知遇之恩,至今和周副省长保持着密切联系。周倩当年被提拔为副处长,就是他一手办的。他对周家的情况很熟,对周家的人也很关照。周倩知道,他这样问她是好意,是关心她。可她此时此刻不需要这种关心,她感到反胃。
金子期停了停又问;“你跟周景华商量过了?”
周倩知道,她要告诉他周景华不同意她承包五台山影剧院,他是不会点头同意她签承包合同的。于是,她采用了一种模棱两可的方式回答他。她只在鼻子里“嗯”了一声。她真担心他再追问周景华对此持何种态度。庆幸的是他没有再追问。
金子期点着一支烟,重重地吸了几口,然后客气地笑了笑说:“周处长,咱们好好谈谈,行吗?
周倩不能拒绝,只好说:“行。金部长有什么话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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