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缤纷为哪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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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晨六点半,晨氛清幽,街区一片宁静。我慢跑着,见一树,绿枝蓬松,叶呈针状,很像童年老家的木麻黄。临近一看,不是,因为它的针叶上没有“骨节”。又见一树,树干参差,很像童年爬过的龙眼树。仔细琢磨,不像,因为树上一颗果实也没有。

再往前跑,远处一团迷离的蓝,那是什么树?噢,应该是jada,中文叫蓝花楹。离得越近,我的脚步就放得越慢。当看到那棵美丽的垂着蓝花的楹树底下一片落英时,我的脚步停了下来。我站在落英的外围,不忍踩到那些柔嫩的花瓣。

蓝花还在飘洒。“这楹树,为什么要这样把花洒落一地呢?不是会让人给踩烂吗?”我问自己。很快一闪念,不对,地球进化,有树的历史比有人的历史早出许多。记得在华盛顿特区参观自然博物馆时,那部科教片告诉人们,假如从地球诞生到现在算一百个阶梯的话,那么人大约是在最后一个阶梯上才冒出来的。那以前,草木自然生长,没有人去修剪它们,更没有人去砍伐它们。落花缤纷,有其自然的理由:比如种子繁殖,比如为土地和其他生物提供养份。也许,假如花有灵,这一地花魂还是为了点缀原野……这些我所谓的“理由”,体现了自然的生物链,自然界生物内部和生物之间自然的联系和互相依存。那时候,就是野火都对树有积极的一面。我们游北加州优胜美地巨树林区时,博物馆的人介绍说,优胜美地的巨树林区经历过大野火。熊熊野火杀死了树中蛀虫,从一个方面挽救了巨杉和其他大树。林中小鸟是树日常的防虫卫士,而林中松蕾和其他果实则喂养了包括小松鼠在内的许多生灵……一个自然保护区,充分反映了自然的生态:自然界本来的生命态势。

尽管“热爱自然”是人们常挂嘴上的口号,也俨然成了人的一项美德,但是人的到来本身,似乎就是对自然的反动。大片大片的土地和森林消失了,代之以巨大的城市及其建筑和设施。花瓣和种子落下来,不再坠入土里,而是落在柏油马路上,光这小小的一个镜头,便能透视人类文明充分发达以后自然生态的异化。

林黛玉在大观园里看到“花谢花飞飞满天”,触景生情联想到“红消香断有谁怜”。一把花锄在手,黛玉用心将花瓣细细掩入土中。多愁善感的她无意中顺应了自然的节律。

人开始意识到自然界的生态平衡也就是几十年前的事。从那时起,人陆续建立了各种法律来保护自然界的“设施”。人类固然是地球的一员,更是地球上唯一的智慧生命,但是如果人类的法则不尊重自然的法则,智慧是危险的。热爱自然,不仅仅是一种理性的选择,它更是一种感性的心态。人类在经历了文明的许多辉煌后,终于认识到自己的根和大地母亲的亲密关系。面对大地母亲那纷纷扬扬的美丽落英,人多了几分感激和谦卑。(世界日报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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