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北京(1 / 1)
南方人的冬天,是沁人骨髓的寒冷,湿润的冷空气从四面八方拼命的钻进人们厚厚的棉服,好似它也怕冷,也要寻求丝丝温暖一般。北方人的冬天,好似北方人一样,直爽,暴躁,不带水气的冷风常常从一个地方迅速的飞往另一个地方,它暴虐的冲过过往的每一个路人,硬生生的拍打着人们裸露的皮肤,致使它们干裂,绯红。初到北京正值立冬,旁人都裹着三层五层的冬季标配,任冉还是内里一件薄薄的棉衣,外套一件劣质的棉服。
这身装备,在凌冽的冬风中,大概只比裸体强上一点。一来是,从未来过北方的任冉,并不能体会书中所描绘的北方冬季,没有深刻的切身感受,真是不懂得冷也是不一样的。二来是从学校初入社会,并不知生活压力竟这样强烈,从只需要零钱购买零食就能满足,到生活中的牙膏牙刷,洗衣液,沐浴露,衣服鞋子,面包牛奶,蛋炒饭,都需要自己置办,不得不仔细计算着每一分钱,以确保能购买上所有生活必须物资。
前来接她们的是北京海淀区分店的一名店长,初见她时,便让任冉一惊。她身高大概一米七二左右,体重不详,但是体积大概得有任冉三四个的样子,确实挺胖的。暗暗猜想,南北方的差异确实也挺大的,北方人的体型果然要魁梧得多了,不知道这是普遍现象,还是个别现象。她见她们,相当热情,嘘寒问暖,任冉也当是北方人的直爽,刘雪与她客气的交谈,任冉也小心附和着。
“天呐,宝贝,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啊,有点冷。”
“我看你这样我都冷,走我带你买衣服去。”
她表情夸张,嘴巴张着老大的问,说着不等任冉回答就一把抓着任冉的手,好似随意提起个小鸡仔一样的拉着任冉往前走。不好意思挣开她钳住的手,也自感徒做无用功罢了,便任由她拉着,只是嘴上还是说着,不用不用的话。
“啥不用的,我跟你说一声奥,你们两个既然被公司调到我这了,那就是我的人了,我得罩着你们,看你们小了吧唧的,你们就把我当亲姐,别不好意思。”
“啊…嗯。”南方人至小到大,都是比较腼腆,委婉的,初识到熟悉,人们得来来往往交流好一段时间,像这样,一见面就认个姐,还给买衣服的,任冉确实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虽有些尴尬不太自在,但是初到陌生地境,有个人对你这般好,也是让任冉和刘雪那颗惶恐不安的心觉得莫大的温暖。
一路坐公交车,到了海淀,那是任冉第一次看到两截的公交车,两个车厢,中间用一种类似于软管道材质的东西连接首尾,自然比一节车厢的承载量大的多了。可就算这样,也没有哪一辆公交车没有挤得满满当当的。胖胖的店长将任冉和刘雪护在身前,在人群里推着她们往前挤,上车,后行,一切都不用她们自主行动,后面的人潮自然会推着你走,如果你想要逆行的穿过人群,那恐怕是要费不少力气才能行了。三个人被挤到车子中间,正好靠近两车连接点的地方,任冉对这个很是好奇,更多的是害怕,死死的抱住车厢中的一根钢管,不肯将脚踩在连接道上,脑海里幻想着无数灾难片的场景。努力的思考着这个东西一但断裂,如何自救,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等死。吓得她又往前端使劲靠了靠,尽可能的离那块地方远一点。
她们住的地方在海淀区人民大学旁边,据店长说,那里还是一个军人的家属楼,里面住着很多军人。也是考虑到她们的安全,所以给她们租了一个相对安全一点的小区。那里出小区门,正对着一条人行天桥,在她们的小城市,那时候还没有天桥。小城的街道短,车道少,马路中间还没有隔断,一条马路,只要车辆少,在哪都可以横穿过去。走上天桥,冷风刮的更是劲头十足,连从小低血糖低血压,从来脸上都是青黄不见血色的任冉,都冻得脸色苍白,本就略厚的嘴唇,更是冻的发紫,看起来难看极了。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弓着背,蜷缩着身体,将衣服紧紧的拉了拉,让它更贴近皮肤。
刘雪只比任冉好上那么一丝,脸色也是苍白的紧,却坚强的并不颤抖,裹了裹衣服,也不说话,走到任冉身边,挽着她,她们两个小小的身体紧紧的靠着,就像雪地的两只老鼠,又猥琐又可怜的样子。
那时的任冉才15岁,刘雪比她大三岁,多么青涩的年龄,本不喜说话,承习南方人娇小玲珑的身材,长得又黄又瘦,站在天桥之上,看着两旁的高楼,桥下川流不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辆,顿时觉得渺小之至。这样冷的她们开口说话都艰难的天气,过往的人们却都在开心的交谈着,人们衣着时髦,谈笑着,每张脸都精致又美丽,好像根本无惧寒冷。她们是这座都城的人们,她们是那些高大的学府里的才子,她们以后会是这个社会的栋梁,享受着这个繁荣社会带来的富贵。而任冉好像是个贫民窑中走出来捡垃圾的小孩,现在正因为买不起过冬的厚棉服而冻的牙齿打颤,手脚冰冷又僵硬。那一刻,深深的自卑烙印在她心中,紧咬着嘴唇低下头,默默的走路。任冉悄悄撇了一眼刘雪,刘雪与她贴的很紧,却并不锁眉,她好奇的观察着身边的一切,对店长介绍的各处地方都一一记下,眉飞色舞的问着各种关于北京的问题,满眼都是向往,那一刻她的眼神那么明亮闪烁,任冉突然鼻头一酸,身体里有着些些热泪在往上翻涌,赶紧看像远处,眼睛睁的大大的,屏住呼吸,转头对着刘雪笑笑说,北京好漂亮啊。她兴奋的对任冉点点头,说她以后要留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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