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盛世 第十九章(上)（2 / 2）

“唯一帝皇”时代到来后，警备队不断挤压各种帮会的生存空间，几个常乐帮团伙的首领便和葛耀南携带着启动资金来到万山地区展开“合法”投资。

编辑出身的葛耀南擅长利用各种夸张宣传吸引民间投资，他将部分干股赠送给“同武侯”吴南华，后者将会在众人的各种活动中充当保护伞。“同武侯”和“常乐帮”合资建立的“同乐集团”应运而生，大批郭王爷的昔日旧部都跟着吴伟华入股其中，他们通过中间人间接持有着“同乐集团”股票。

这些头脑不足以处理复杂事务的地方实力派对众人的“白手套”葛耀南青眼有加，他们帮助葛耀南迅速垄断万山南部的钢铁冶炼和魔法矿开采。

乌龙卫特务动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冻结葛耀南的资产，熊达威和卢献康这样的门阀贵族当即委派代理人来到万山南部低价购买“同乐集团”的产业并设法掌控这些一本万利的垄断行业。来头各异的生意人拿着朝廷颁发的营业执照接管过去由郭王爷旧部经营的石油和魔法矿开采行业。

一直将万山南部视作自己势力范围的吴建焜几乎要失去理智，“唯一帝皇”完全背弃过去的许诺。尽管“同武侯”的脑门上冒出青烟，但这位侯爵还是保持足够的克制和冷静，他请求刘帝严办涉嫌“常乐帮”犯罪的葛耀南。

刘帝九年，帝国入侵剡山地区的军事行动陷入僵局，熊达威所指挥的远征军在湿热的剡山密林里受到重创，如果不是梁文远及时率部击破兽人军队的包围网，朝廷所需要支出的抚恤金将会变成一个天文数字。

接受和平改编的六千名万山藩镇军将士也参加了发生在边境线上的战斗，这些装备陈旧的部队承担着远征军的殿后任务，他们在极易受到合围的防区内坚守近半个月。四百多名官兵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向人数和火力均占有压倒性优势的兽人军队交出武器。

在朝廷军队撤出剡山一个月后，组合国和帝国签署停火协议，交战双方都释放了先前抓获的俘虏。隶属刘帝嫡系部队的俘虏在回国后受到英雄般的欢迎，成百上千的民众来到边境检查站和火车站迎接这些保家卫国的战士。

万山藩镇军的被俘官兵一到火车站就被等待多时的乌龙卫特务押上另外一列开往常乐的火车，他们将在那里接受隔离审查，近三百名官兵被特务以“里通外国”的罪名投进监狱。帝国国防部利用这些俘虏做起文章，李崇福严厉指责这些改编部队意志薄弱，他高调宣称“过去和未来的帝国军队里都不会出现俘虏！”。好几支有着万山藩镇基因的部队为此遭到解散，昔日投诚的一批藩镇将领也大多引咎辞职。

国防部的举措在万山南部引起轩然**，当地民众普遍认为朝廷是在刻意打压接受改编的藩镇军，许多昔日的藩镇军老兵被刘帝的失当举动所激怒，警备队和乌龙卫在这几年里把他们当作犯罪嫌疑人看待，这些老兵不由得缅怀起务实的“郭王爷”。

万山、南直隶两省秘密存在的老兵协会还打算在全国各地发起抗议活动，担任万山老兵协会正副主席的涂锋、王颢浩二人对此进行了仔细的筹划。“同武侯”对他们的冒险举动进行劝阻，他将一幅装裱在画轴里的花鸟画寄给涂锋，这幅画里描绘了一只倚在枯枝上低头歇息的杜鹃鸟，画卷的右下方留有“同武侯”的红色篆体印章以及“杜鹃不啼，待之不可急。”的落款。

帝国此时在“废土”陷入泥潭，时间拖得越久，朝廷的财政状况就越糟糕，现在的吴建焜还没有胆量挑战威令尚行的刘帝。

领会画中寓意的涂峰和王颢浩随即取消旧有计划，他们都觉得吴建焜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太过软弱。

“同武侯”对“唯一帝皇”的心态和实力都有着清醒认识。秘密组建的老兵协会和“常乐帮”都是刘帝的心腹大患，如果涂峰等人暴露实力，那么他们就要有迎接“唯一帝皇”铁拳的准备。

江先主是操纵民意的天才，他成功将自己从一名军阀包装成弱势群体的代言人和“人民皇帝”。江康设立过诸多没有实际职能的工会和老兵协会，这些机构不但增加江先主的执政合法性，也使得许多民众误以为自己拥有表达诉求和意见的合法渠道。“唯一帝皇”对民间自发成立的维权机构很是警惕，他曾要求警备队将这类团体视为犯罪组织看待。

江帝父子余威犹在，纵然倒行逆施的“唯一帝皇”失去民望，朝廷控制的几十万中央军可不是摆设。吴建焜坚信“韬光养晦”才是眼下第一要务，他和几位在议政会任职的熟人向刘帝递交一份奏折，众人在这份奏章里指出：“帝国各地军队的待遇差距应当维持在合理范围内，平民和贵族都有权享受同等的抚恤金。贵族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同时也在捍卫自身的各种特殊权益，那些在战场上变成伤残的平民官兵却只能得到一笔微薄的养老金，平安回到家乡和故人再次相见便是他们浴血奋战所能得到的奖赏，因此希望‘唯一帝皇’能对此类弊政加以重视。”

“同武侯”这道了无新意的奏折竟然成功引起几位内阁大臣的重视，崔义甸专门要求御用文人拟定一篇叙述如何保障老兵权益的文告，朝廷宣称圣明的天子将会对帝国的所有将士一视同仁。官方的新闻节目主持人将文告郑重宣读完毕，国防部也下发许多处理此事的指示。帝国的文臣武将在玩弄一番纸面游戏后便自认为已经从实际上解决老兵的待遇问题，他们将这些问题视而不见。

朝廷没有资金改善将士们的待遇，“同武侯”带头说出一番听起来极为正确的废话，他在沽名钓誉的同时把棘手问题抛给刘帝。

“唯一帝皇”在昏聩失道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过去郭民才系统里的地方实力派愈发感到忧虑和惶恐，“同武侯”吴建焜时常前往天坑的“未央宫”娱乐会所消遣，这里的老板是“常乐帮”一个分支团伙的首领郑责成，“振威侯”谢烨文也总是光顾这家开在天坑主干道上的会所。

郑责成把两位关系要好的侯爵请到一间墙壁和地面上都铺有闪亮大理石瓷砖的包厢，谢烨文有时会坐在包厢边缘的真皮沙发上独自抽着闷烟，吴建焜老是一杯接一杯喝着玻璃桌台上的进口烧酒。一同待在包厢里的往往还有楼敬远、金啸东、唐善、方麒杰等人，他们都曾在郭王爷麾下担任过毫无技术含量可言的幕僚，“万山王”却在过去从未忘记付给他们一笔津贴。

每当众人聚在一起，楼敬远就会朝众人竭力批评刘帝出尔反尔的种种政策，“唯一帝皇”在他眼里似乎成为阻碍帝国进步的毒瘤。

谢烨文的观点和楼敬远相差无几，然而刘帝王朝降临世间将近十年，再也没人能对“唯一帝皇”开展“肿瘤切除手术”。郑责成会亲自端着加过冰的饮料走进包厢，他再三提到日益贫穷的天坑老百姓很少再来会所里娱乐，朝廷设立的工商部门却隔三岔五赶过来讨要非法抽头。

“同武侯”感慨说道：“假使郭王爷仍旧控制着万山南部，‘唯一帝皇’必然会收敛许多。按照现在的态势发展下去，我们这些‘万山王’的老部下估计要被排挤到垃圾桶里去。”

方麒杰大呼：“老刘应当让江后主时代形成的经济泡沫尽早破裂，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当初让刘帝进入万山真是引狼入室。”

持续发酵的不满情绪促使众人决定采取有效行动反制刘帝，他们甚至在寻找一个机会能把天子废黜的机会。

吴建焜和谢烨文将涂锋、王颢浩两位前藩镇军将领变成盟友，他们后来被并称为“神朝四梁”。郑责成、方麒杰、唐善、楼敬远则联合了东荒地区的赵举贤、杨放鹤、郭哲纲三位靠捐官出仕的预备役将领，他们在后世被称作“荒江八庭柱”，“四梁八柱”的同盟正式形成。

继承“同武侯”的爵位以后，吴建焜便模仿“列国时代”的诸侯供养了许多门客，这无疑是一项成本很高的特殊爱好。

吴建焜认为“唯一帝皇”根本不知道怎么笼络人才，刘帝将有才能的平民当作一种收藏品看待，他或许会用丰厚的薪水和飞黄腾达的机会来拉拢这些人，然而天子却自以为给予对方莫大的恩典，这些奴才必须对刘帝感恩戴德。腐败的官吏把通过科举考试选拔的大学生摆在和他们才能相左的岗位上，一些外行关系户总是能把这群人耍得团团转。

吴建焜却对前来投奔的门客非常尊重，他从来不敢向他们显摆自己的爵位。破产的生意人和罢职官吏变成侯爵的顾问，拥有一技之长的工匠和欠缺资金支持的科研人员可以在“同武侯”手上获得资助，欠缺学费或启动资金的年轻后生也能在大昆借得足够的钞票。在其他地区犯下罪案的大盗和帮会分子都在“同武侯”的接济范围之内，吴建焜会把这些人安排在大昆丰潭电站附近的庄园里，他一年大多数时候都待在那里躲避乌龙卫特务的监视。

“同武侯”依仗这群门客在万山形成强大的影响力，“振威侯”则动用每年的大部分收入替万山和东荒的百姓修筑基础设施。沉迷炼丹的“唯一帝皇”竟然没有看穿两位侯爵收买人心的计划，他反而下旨表彰“振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