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乱世 第三十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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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显道转过身拉住了梁文远的双手,他用敬佩和诚恳的语气说道:“文远,你在剡山、崇仁、归门都曾依靠劣势兵力扭转战局,难道在鹿山就不能再现辉煌吗?”

吴献江也说道:“御林军‘英武’、‘天威’两师已经到达鹿山,谷将军麾下也有重组后的‘飞熊’师。有这三四万御林军在,难道还打不败这些草寇吗?”

郑显道对众人宣布说道:“现在还有两个师的官兵没有到达这里,这段时间内大军驻防原地。我要立即将这里的情况上达天听,让天子决断是战是退。”

郑显道的急报送达东都城外的肉林宫,“唯一帝皇”正在“悬肉岭”半山腰上的“万岁亭”里享受午后的和煦阳光,他和几位近臣围坐在一张自动麻将机旁,征战于“方城”之内。

一名内侍爬上茂密松林中间的汉白玉石阶,推开正在亭外拿着管弦乐器奏乐的宫廷乐手,他在刘帝面前挥了挥郑显道的奏折。

“唯一帝皇”很不乐意的放下刚摸进手里的“得章”,他接过内侍手中印有帝国国徽的文件夹并扫视了其中的内容,天子拿起茶几上的玉液琼浆往嘴里灌去,奏折被他丢到一边。

“唯一帝皇”说道:“显道怎么搞的,几个毛贼草寇都摆不平。我记得刚进京时,他爸每天晚上都在陪我打康乐球,不是照样把工作处理的井井有条吗?假使文和尚在,我怎么要操心这些事!”

这位内侍对如今的战局略有些研究,他带着善意提醒天子说道:“郑公希望天子决定是否在鹿山展开决战。”

刘帝在环视四周后问道:“鹿山在什么地方,好像在江东关塘头附近吧?”

内侍随即将天子在地理常识上的错误加以纠正说道:“关塘头的古称叫做鹿山,不过郑将军在荒江以北作战,自然指上京以东的鹿山地区。”

刘帝将茶几上的一只酒杯递给内侍,他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喝一杯,二十年醇酿。瞧我这脑子,居然把郑显道在北直隶都给忘了。贼军有多少,谁带兵,天军又有多少?”

侍立在麻将桌旁的御前经略顾问石锦盛解释说道:“据保守估计,北直隶贼军可用兵力不下二十五万,主将是谢逆烨文,不过真正带兵的不是他。鹿山战场上的天军仅有二十万人不到,我军背靠上京河,地形上不占优势,实在不宜贸然决战。”

面对经略顾问的含蓄劝告,天子发出一阵狂笑并用极端不屑的语气说道:“‘四梁八柱’当初也是吃朝廷俸禄的人,贼军里难道没有不是我昔日下属的将领吗?”

刘帝向反军众将展现出帝王级别的蔑视,石锦盛则怀着常人惯有的谨慎心理对天子进言说道:“据说孟上天跑到贼军那头去了,他会试图策反过去的同僚。”

一提到孟上天,刘帝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天军将士都对我宣誓效忠,根本不可能离我而去?孟上天这个小丑当年还能一用,现在就是个废物罢了。天军身后就是上京河,将士们必然会奋勇当先‘背水一战’,贼军大势已去!这次,我要以最高统帅的名义直接指挥鹿山会战,将跳梁小丑赶进河里喂鱼。”

天子并不了解鹿山战场上的实情,他也从未统帅过军队,但是刘帝还是决定“亲自”指挥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战役。“唯一帝皇”对于本人的军事才能有着“合理”估计,毕竟世人总是说他的伟大程度不亚于江康大帝。在情绪有所平复后,刘帝坐回到麻将桌前对着下家问道:“你刚才打得是六条还是五条?”

刘帝麾下的御用文人用最高效率拟定好发往鹿山的圣旨,郑显道有幸在下午三点半接到圣旨的复印件。在此期间,朝廷军队忙于加固七里岗和里南乡两地的工事。

有了天子一锤定音的决断,梁文远和谷大富只能开始制订作战计划,后者希望能在当天夜里就向反军进攻,他不相信留守贡县的友军能有效牵制反军。梁文远提议整夜都发动不间断的炮击,调动上京和东都的飞机展开轮番轰炸,第二天拂晓再发起地面攻势。

郑显道采纳梁文远的建议,在充斥着炮弹、导弹爆炸声的黑夜里,十几万大军完成了复杂的调动。

郑显道手上能动用六百余门型号各异的火炮,他把炮兵阵地摆放在贵门北方的南庄溪滩以及七里岗东北的高地上。吴献江兵团由火力很弱的地方军组成,这些士气低落的部队难以承受高烈度战斗,他们被用来保护炮兵阵地以及充当预备队。

谷大富一部负责稳固里南乡附近的战线并对三界岗发起牵制性进攻,减轻梁文远所部的压力。梁文远安排两万五千名陆军官兵猛攻取水岭高地,三万名御林军和十个营的装甲部队将正面突破反军战线夺取鹿山镇,一万五千名武装警备队员会绕过鹿山东麓的林地包抄反军。

初升的朝阳将阳光喷射到覆盖在鹿山平原上空的薄雾当中,清晨的雾气迅速消散,天光普照着大地,七里岗上整装待发的朝廷将士在看到这一幕后都显得欣喜万分,梁文远特意爬上昨天郑显道光顾过的土丘,他对着即将投入战斗的将士们大喊说道:“诸位,这是宝骥村的太阳!”

江康大帝曾在宝骥村创造击败前朝“九旗铁骑”的奇迹,那座承载过往历史的村庄就位于贡县境内,离这里还不到一百里。朝廷将士意识到今天发生的战斗将和“宝骥村大捷”一样载入史册,他们不免产生亢奋情绪。

御林军将士爆发出海潮般的欢呼,人们再次唱响《番薯歌》,官兵队列里飘动着各个团的旗帜,每面战旗上都用金线绣着他们曾经取得过的胜利。

郑显道安排一批记者为东都电视台提供有关战况的新闻,一名被这番场景鼓舞的记者对同行们说道:“这真是属于大帝的雄伟之师。”

另一位摄像师低声问道:“每支部队不都属于刘帝吗?”

前者摇头说道:“我说的大帝是江康,御林军找回了当年执政卫队的雄风。”

摄像师沉吟片刻后说道:“不行,先帝已经不在了。”

正式进攻发起前,朝廷军队再次向着反军阵地施加新一轮炮击。七里岗和贵门方向上发射的密集弹雨击碎鹿山的险峻岩石,接连的爆炸使得陡峭岩壁崩裂滑落。“贵鹿线”上数十里的土地都被淹没在爆炸后升腾的烟尘中。

鹿山主战场上的反军火炮仅有四百余门,因为这些火炮口径普遍不大,郭哲纲冒险将主要的炮兵部署在鹿山镇正前方,他希望能打出有效的反制火力。双方炮击持续两个钟头之久,爆炸带来的震感波及到上京东郊的许多集镇,当地居民家中的窗户被悉数震碎。

梁文远安排数批直升机在取水岭高地东侧密林中投下燃烧弹,林间燃起的红黄色火焰释放出浓密并且带有硫磺味的有害气体,他们很快迫走埋伏在密林中的反军猎兵。高地上的反军将士使用车载和便捷式防空导弹瞄准盘旋在半空中的直升机,高射机炮的炮弹追随直升机尾部制造出一连串明黄色的爆炸气团。

鹿山东麓的武装警备队最先朝着南方推进,他们在反军部署的雷区前裹足不前,雷区之后有近万名反军将士分布在纵深十几里的阵地上等待他们。谷大富所部官兵在三界岗以东的林地里遇到反军抵抗,战局陷入僵持。

取水岭高地北坡地势较为开阔平缓,这里成为朝廷军队发起进攻的理想位置。梁文远投入四个装甲营以及八千名御林军官兵在炮击结束后发起第一轮进攻。御林军分列而成的散兵线迅速通过高地下方的开阔地,他们用极小的伤亡通过充斥着爆炸和流弹的危险区。反军驻防取水岭北坡的部队是仅有两千人的“东荒志愿团”,他们在昨天傍晚才赶到高地北坡,所以没能在炮火连天的夜晚里修建起可靠的工事。

反军依托山石修建的堡垒早已在清晨炮击中坍塌,几道简陋的反坦克壕沟也难以阻挡御林军的铁流。七里岗上近四百门火炮的连续射击导致取水岭高地上的能见度急剧降低,北坡上缺乏实战经验的反军将士尚未从炮击带来的震荡和蜂鸣中恢复过来,御林军官兵就接近他们的掩体。人数不多的反军步兵急忙赶到各自的火力点拿起落着灰尘的武器在浓黑烟雾里盲目射击。

最先突击高地的官兵是御林军“天威”师的“宝骥营”,这个营的历史能够追溯到共和军时代。宝骥村战役中,这支仅有六百名轻步兵的部队打退两千名“九旗铁骑”的猛烈冲锋,他们只付出十位数的伤亡,江康在战后授予这些士兵“宝骥营”的荣誉称号。“宝骥营”的数百名官兵都配备能够在烟雾中视物的热成像仪,他们的精准射击以及高昂士气让北坡上的反军印象深刻。

各种榴弹和火箭弹在反军头顶交错落下,飞散的弹片让匍匐在地的守军失去再次站起的机会。高地上燃烧起火的衰草和枯树,带有钩刺的铁丝网以及往来纵横的壕沟都无法抵挡冲在一线的御林军。惊慌失措的反军接连跃出掩体向南撤退,扫清反坦克炮和火箭弹的威胁后,御林军四个装甲营随即冲上高地追击溃军,此时的装甲兵只需调动炮塔上的机枪便能击倒成群的反军。

反军在取水岭中央布置有久经战阵的数千名老兵以及配备四十门固定火炮的炮兵阵地,这类大口径火炮仅能用来打击几十里外的敌军,但是面对眼前的敌人却无能为力。坐镇鹿山镇的唐善和杨放鹤随即担心取水岭陷落会导致反军右翼孤立,他们紧急调动作为预备队的万山第二军以及两个装甲营支援高地。

望着御林军射击后冒起的缕缕飞烟,高地上的反军将士都对伴随着耀眼光焰飞射而来的流弹感到害怕,刘帝嫡系部队的火力远超以往和他们交手的地方军。高地上的几十部刘帝改型坦克凭借厚重装甲挡住反军炮兵的穿甲弹射击,高射机枪以及防空导弹打退了盘旋在半空中的反军直升机。

赶赴高地的反军装甲兵大多使用“刘帝一型”和“藩镇军”坦克,他们的火力和防护均远逊于御林军。沉重的刘帝改型坦克只需要掉转炮口打出一两发穿甲弹,反军的“铁棺材”就会在几声爆炸后自动“火化”。

反军装甲兵随后开足马力撞向远处的敌人,希望用这种方法逆转装备上的劣势。一个半小时后,无法在狭长高地上展开兵力的交战双方在取水岭上使用“添油战术”留下数千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高地上满是燃烧起火的坦克、自走炮、反坦克炮和装甲车。

正在七里岗坐镇指挥的梁文远凝视着手里的御赐镶金怀表,他很清楚御林军接下来的冲锋将会决定“永恒神朝”的兴亡。不合时宜的决战已经把十几万大军逼上险途,无奈江山终归属于刘帝,朝廷将士只有效忠的份。取水岭上的激烈交火有效吸引反军的注意力,梁文远断定对方已经找不出能够支援鹿山镇的预备队。隐蔽在七里岗东南林地间的数万御林军按照既定目标发起进攻,鹿山会战的成败就取决于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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